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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洲低眉垂首走过去,见叶政廷一脸愁容,乖觉地三跪九叩,轻声道:“儿臣叶长洲,拜见父皇。”
“平身。”叶政廷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你低声些,莫叫杨妃听到了。”
“诺。”叶长洲起身,见叶政廷以手支额,整个人精神气都没了。原来贵为帝王,也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连见自己儿子都得偷偷摸摸。
叶长洲要为父分忧,要立功。他拱手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经上次西三阁遇刺一事,叶政廷对叶长洲有良好印象,知他性子沉稳思虑周全,无事不会来打扰。既然如此说,叶长洲定有万分重要的事,便将身边人遣退:“左忠勇,你和其他人都下去。”
“诺。”
待众人退去,殿中只剩父子二人,叶政廷才道:“你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叶长洲望着叶政廷,拱手低声道:“父皇,十三皇兄的死,儿臣有内情禀报。”
叶政廷望着这个一向疏于关注的儿子,脸上毫无波澜,内心却震惊,正色道:“你说。”
叶长洲往前走了几步,快到台阶前才站住,一脸真诚地道:“大年初一请安,父皇责罚所有皇子跪在殿外,后来儿臣出宫时,半路惊闻十三皇兄的噩耗,转头去了康郡王府。”
“儿臣去祭拜十三皇兄,瞻仰遗容时嗅到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并不是刚死之人该有的气味。”叶长洲道,“我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何时闻到过,加上十三皇兄过世悲痛的打击,便没做多想就回府了。”
“回府后,那味道始终在儿臣心头萦绕不去,儿臣这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苦思何时闻过那气味。”叶长洲叹息一声,“唉……许是儿臣执念过深,又或许是十三皇兄冥冥之中相助,昨夜儿臣梦中,竟想起当年闻到那气味的经历。”
“何种经历?”叶政廷问道。
叶长洲拱手低头:“父皇知道,儿臣见到父皇之前,曾随母亲在民间流浪九年。这九年中,儿臣和母亲在战火中逃命,一路遇到尸体无数,对尸体腐败各阶段的气味都熟悉。”
他虽在认真回答,但话却直刺叶政廷的心。看着九阶之下挺拔如松、却稍显瘦弱的儿子,叶长洲面容与自己年轻时好相似,皆是眉目清秀的美男子相貌,但自己却几乎没关心过他。想到这,叶政廷更是满心愧疚。
叶长洲知道自己成功勾起叶政廷的愧疚和怜惜,转回正题:“儿臣当年在一个身中热毒的人身上闻到过一种气味,与十三哥身上残留的气味一样。那年大伏天,儿臣与母亲在茶棚歇凉,一个大汉忽然晕倒,众人围过去试图救治。人群中,一个胡人男子站出来推开众人,查看男子状况,说那汉子身上热毒过甚,需放血治疗。”
“他将大汉扶起,用梅花针在他双手双脚指头放血。围观中有通医理之人,见血出得太慢,说这人热毒严重已至昏迷,胡人男子这样放血,热毒尚未清除人就死了。”叶长洲道,“那胡人男子受不得激,便说自己有独门秘药可催化出血。”
“胡人男子一边给汉子用药,一边炫耀说这是自己师门的不传秘药。他给汉子服下药不到一刻钟,那汉子手足指头便狂喷黑血,人也很快就醒了。”叶长洲道,“儿臣闻那秘药的气味与十三皇兄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叶长洲拱手低眉垂目,虔诚地道:“父皇,儿臣的话句句是真。儿臣不欲十三皇兄泉下不安,更不想真凶逍遥法外,还望父皇明察!”
原来如此,难怪丰儿伤不致死,却在凌晨众人都疏忽的间隙狂吐血不止而死。看来是有人在薛凌云行凶之后又暗自下手,欲将杀害丰儿的罪名嫁祸薛凌云。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叶政廷不动声色,看着阶下那俊美万分的儿子,目露精光:“长洲,此事非同小可,朕希望你慎重。”
言下之意,他并不相信叶长洲鼻子嗅到的是同一种药。
叶长洲连忙跪下,挣红了脸颤声道:“父皇,儿臣流落在外那段日子刻骨铭心!儿臣不敢撒谎!”
他说着就要落泪,叶政廷见状连忙道:“好,朕信你。你起来继续,仔细说,一个字也别漏掉。”
“嗯。”叶长洲起身,低头以袖拭泪,似十分难过叶政廷的疑心,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叶政廷心里有愧,暗自叹息一声轻声问道:“那胡人男子可说那秘药叫什么?他师承何门何派?他姓甚名谁?”
叶长洲摇头,红着眼睛道:“他没说。大家皆赞那胡人男子医术精湛,汉子醒来也千恩万谢,问那秘药是什么,和胡人男子的名讳、师门,日后好报答,但胡人男子却怎么也不肯说。”
如此一来,就只有叶长洲一人闻过那药的气味。叶政廷思忖片刻,抬头看着叶长洲,郑重地问道:“长洲,你可愿为为父分忧?”
如愿听到这句话,叶长洲立即跪地叩首,颤声道:“父皇,儿臣愿意!儿臣生母早亡,十三皇兄对儿臣照顾有加,儿臣虽愚钝,愿为十三皇兄尽一点心力!”
听到这话,叶政廷原本怀着三分的试探又化作亏欠之情。
除夕夜,杨氏那一番话将常氏母子得罪个彻底,叶政廷虽通过叶长洲口中的“胡人男子”便隐约猜到此事与常氏脱不了干系,但他还是想锻炼一下叶长洲,便道:“好,朕封你为特使,专查康郡王一案。朕拨给你一批精锐御卫,你不受任何人管辖,只需向朕负责,享先斩后奏之权。”
“儿臣领命!”叶长洲达成夙愿,跪地“砰砰”叩首,“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望,一月内定查清真相,将真凶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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