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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想走走。”李岩正感受着那种怪异而新鲜的感受。
裴清眉头微蹙,看着李岩往前走了三四步,才挥手示意不用车,自己紧几步跟上李岩。
已经是三月中,灿烂的阳光下,几乎有几分夏天的味道,多数人都已经换了上夹衣,还没换下棉袄的,也多敞着怀,裹着银狐斗蓬,还显的有几分寒瑟的李岩,走在街上,十分显眼和怪异。
李岩走的很慢,时不时停下,盯着某个地方看上好一会儿,才再往前走,玉树紧跟在她旁边,护卫着她,时不时拉她一下。
裴清落在后面,盯着李岩,偶尔看一眼玉树,玉树还是玉树,可她,大不一样了。从京城送来的,是什么?被老李丞相藏在后湖中几十年……或许上百年的东西,是什么?他大概永远也没法知道了。
前面,李岩站在一座流光溢彩的酒楼欢门下,仰头看着热闹喧嚣的酒楼,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难过极了,看了片刻,就有几分仓皇的低下头,退后两步,绕过欢门,往前走了。
裴清紧皱着眉,招手叫过金豆,“去打听打听这座酒楼。”
打听什么?金豆张嘴想问,扫了眼裴清的神色,没敢问出口,应诺一声,赶紧去打听。
等李岩走过四五间铺子,金豆就回来了,裴清再落后几步,听金豆低低禀报:“那间酒楼现在是宋安德的产业……”
“宋安德?”裴清眉头一皱,宋安德是淮南王府侧妃蒋氏嫡亲的外甥,极得蒋氏宠爱,和二爷邵琦关系也极好,竟然是他的产业……
“之前的东主是一个叫赵连城的京城人,前年年中,酒楼走了水,烧死了不少客人,官府锁拿了赵连城,说是罪大恶极,枷死在府衙门口,这间酒楼经官卖转到宋安德手里,去年腊月前重新开张。”
金豆提着颗心看着裴清,听到这些事,他没再打听别的,他觉得这应该就是爷让他打听那间酒楼的原因了。
“嗯。”裴清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阴郁,一颗心却不知道该往下沉,还是往上跳一跳。翁翁是从祖宗手里接任的山主,他和翁翁对那座多云山庄,比另两位山主,知道的多了那么一些东西。翁翁说,祖宗说过,石屋坍塌的时候,裴家人就站在了路口,也许倾家灭族,从此再没有淮南裴家,也许,裴家象曾经的李家一样,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家,绵延百年甚至千年……
一丝丝的纷乱在裴清心里飘动纠缠,李家……眼前这位,就是曾经的那个李家?可李家后来,连根都找不到了……
裴清正想的出神,李岩和玉树前面,喧嚣声夹杂着几声惊叫传过来,裴清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几步往前,挡在李岩身前。
李岩正专心的看着蜷坐在两间铺子之间的老妇人,看的出神,被突然冒出来的裴清挡住视线,再被他胳膊一揽护在胸前,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离两人二三十步外,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牵着匹马,马前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蜷缩在马前,衣衫破旧不堪,却十分干净,中年男子一脸急怒,正和地上的男孩子说着什么,人群已经围了上去。
“绕过去。”裴清一眼看到发生了什么,立刻吩咐道。
“去看看。”几乎和他同时,李岩也说话了。
众小厮护卫听到裴清的吩咐,立刻收拢在两人四周,加快脚步往旁边绕道,玉树只听到了李岩的话,伸手去隔开挡在李岩面前的人,包括裴清,以给她家大小姐隔开一条看看的通道。
“这是扬州,不算太……”裴清一句话没说完,就顿回去了,“就在这里看看吧,纵马伤了人而已。”
李岩看了眼裴清,没再往前,片刻,好象是回答刚才裴清的话,“不是纵马伤人。”
前面,牵马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急怒的和周围的人解释:“……我没碰到他,我牵着马,我就走在这里,在马前头,他走到我旁边,自己倒下的,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们看,马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刚才在这里,马怎么能碰到他?他这是……这是……你这个伢儿,你怎么能这样?”
蜷缩在地上的男孩子一言不发,只慢慢缩起,看起来痛苦极了。
“这孩子我认识,前儿我买了一车柴,他说帮我把柴搬进去,给他两个馒头就成,这孩子不象个会赖人的。”占了半间门脸卖包子馒头的店掌柜伸头看着两人说道。
“这孩子我也认识,常在这街上转,找人帮人干活,不偷不拿,那汉子,你撞伤了人家,就给个汤药钱,做人做事得摸着良心。”
“就是,你看这孩子,干干净净,这是难受狠了,这位,瞧你也不象个没钱的,做人不能这样,你在多说几句,这孩子……救命要紧!”
……
周围七嘴八舌,渐渐意见一致,就是这汉子撞了人家孩子还想赖。
裴清皱起了眉,接上刚才李岩的话,“你说的对,不是纵马伤人,这孩子……”
“他是临时起意,我跟他说几句话。”李岩的目光从中年男子身上落在蜷缩在地上的孩子身上,裴清眉头皱的更紧了,紧跟在李岩身后,挤过人群,李岩蹲在男孩子旁边,裴清紧挨她站着,冷脸扫着四周。
“你受了伤,你阿娘病着,你弟弟也病了,可这会儿就难到底了,再咬牙熬一熬,就能过去了。”李岩声音极低,男孩子听的清楚,裴清也听的清清楚楚。
男孩子头往怀里埋了埋,没说话,也没动。
李岩看着缩的更加痛苦寒瑟的男孩子,片刻,站起来和裴清低声道:“走吧。”
裴清扫了眼满眼急切渴望看着他和李岩的中年人,“让人拿几两银子给他?”
“不用。”李岩裹了裹斗蓬,垂着眼皮往前走。裴清再看了眼蜷在地上的男孩子,护着李岩出了人群。
“你看到什么了?”裴清紧挨着李岩,低声问了句,李岩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还有多远?我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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