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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给张回曜任何开口的机会,霍然站起,把门猛地一拉,摆出送客的架势,冷冷道:「我这地方再怎么寒伧,毕竟也是太子居处,以后请大将军照规矩请安拜见,若再无礼擅闯,别怪我不念旧情。」
张回曜抱着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而来,不料热脸贴上冷屁股,对咏善既失望又生气,还掺杂着一股大势难挽的心痛,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站了半天,终于狠狠跺脚出门。
正巧常得富亲手捧着两杯刚刚泡好的御赐上茶过来,被撞个正着。匡当!两只珍稀的景德官窑青山绿水瓷杯砸在地上,碎成水汪汪的一地。
「哎呀,大将军……」
常得富才一开口,张回曜随手一挥,把他推得趔趄倒退几步,一言不发地大步去了。
常得富失手打了茶,还被推得七荤八素,转了个圈才站稳了脚,张回曜背影已经在半月门处一闪不见了。
他又委屈,又摸不着头脑,只好讷讷地到咏善跟前,「殿下,都怪小的不小心……」
咏善表情清清淡淡,什么也瞧不出来,「算了,也不是你的错,两个杯子算什么?不值得哭丧着脸。」
他转身回房去看咏棋。
咏棋伤寒加上药性相冲的毒性,到如今身子还很弱,睡多醒少。
这时候还沉沉睡着。
咏善再没有心思装模作样的看书,坐在床边,低头审视他心爱的哥哥。
俊逸的脸色带着病中的苍白,好不容易曾将养过一阵,有了点血色,如今这些成果一丝都不见了。
连睡着也蹙着眉。
这么不快活?
咏善轻轻往那清秀标致的眉上轻抚,恨不得抚平上面凝结的忧虑,但无论柔柔地抚了多少遍,终究抚不平。
他心里难受,极想叹气。
想到会惊醒咏棋,生生忍住了。
哥哥,天要变了。
我要是走错一步,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已经下错了一步。
咏善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性格冷傲刚毅,像这样对未来没有信心的话,从不肯出口。
此刻对着睡着的咏棋,在心底低声说这几句,刹那间痛得心如刀割。
如果自己真的撑不住了,这根本不会自保的人可怎么办?
他这样柔弱纤细,又是金枝玉叶,要是将来要遭人欺辱,还不如现在死了……
咏善发疼的心脏被什么狠狠一扯,双手伸直,十指覆在咏棋雪白的脖子上。
微热的肌肤滑腻动人,透过指尖,咏善感受到咏棋虚弱但稳定的脉搏。
一跳、一跳、一跳、一跳……
好像是天地间最令人感动的声息。
哥哥。
咏善总是从容不迫的脸近乎狰狞的痛苦扭曲着,几乎把雪白牙齿咬碎,十个指顼用力到打颤。
掐不下去。
指下柔滑如一匹纯白锦缎,晶莹无瑕。
他,舍不得。
咏善在心中长叹一声,把双手颤抖的缩回来,快冻僵似的揉搓着手腕。
人人说他面冷心冷,刻薄无情。
其实,他也怕冷。
小时候真羡慕咏临,天冷了,哥哥会毫无顾忌地帮他搓手,兄弟俩偎在一起烤火,好像冰天雪地里一对小雏鸟。
他也想和咏棋,当一对小雏鸟。
如今,不指望了。
自从咏棋知道春药的事后,咏善对这些过去的美梦,就再也不指望了。咏善心中无限烦恼,千头万绪,还要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一根根抽丝剥茧,看清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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