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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可能必须要摘除你的腺体,但去年的统计数据显示,oga摘除腺体后平均再活5年到10年。”
“如果我不摘呢?”毫不意外,简暮问出了这个二选一的第二条路。
“你会死,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庄驭哪怕不忍心,也只能告诉他实情,“废弃的腺体在体内滞留会很快产生病变,通常是恶性病变。腺体报废后不会停止运作,它会继续分泌物质,从前它分泌的是信息素,报废后,它分泌的是毒素。”
医者仁心,没有一个医生能心平气和地宣判病人的死刑,更何况眼前的病人家庭美满,父母健全,事业有成,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他拥有所有人都羡慕向往的家庭、财富和地位,本来应该拥有明媚灿烂的人生,而不是摇摇欲坠地站在这里,恍恍惚惚地瞭望自己一眼看到头的终点。
可事实如此,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简暮走了。
庄驭站在诊室门口,目送他的背影进入电梯间。转过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和心情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暴雪过后的银装素裹和碧空如洗,无意识地揪着小香松细瘦的叶片。
楼下人来车往,楼内无数的人正在为生命奔走。
医院真是个矛盾之地,有人喜悦向荣迎接新生,合家欢乐,有人凄惶落寞了却残生,阴阳两隔。
揪完了一整束叶子,又把光秃的枝干揭下来,庄驭心中那股邪火还是没能彻底熄灭,干巴巴地烧着他的心。
他狠踹一脚小香松的盆栽,几十上百斤的花盆像个不倒翁一样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好悬没有倒下。
庄驭打了个电话给他那当院长的爹:“明天开始我请假两个月,去医学研究所闭关做项目,除非你和我爸发丧,否则别叫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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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茸不知道简暮和医生都聊了什么,只知道简暮从诊室出来时就脸色不太好,浑身弥漫着低压和死气,靠近方圆一米之内就会被无差别冻伤。
乐茸硬着头皮靠近他:“简总,岁岁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您看一下他的消息。”
听到儿子的消息,简暮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表情陡然一变,算了算东西半球的时差,担忧道:“这个点找我,他有什么急事吗?”
简暮打开手机,看到简宁岁发来的微信,眉宇间的褶皱终于重新舒展为往日的平整,孩子软绵绵的声音缠绕在耳畔,抚平了他心头的恐惧不安。
“爸爸,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窗外好漂亮,我拍下来和你一起看。”
“我把舅舅也叫醒了,舅舅说我们现在在北极圈里,外面是极光,是一种自然现象。爸爸,这里真的好美啊,你没看到太可惜了,但是没关系,爸爸有岁岁,岁岁拍下来给你看,岁岁还可以帮你多看几眼。”
“我觉得我们应该早一点来这里,如果早一点来这里,我就可以把极光画进我今年的画里了。”
“爸爸,你在忙吗?”
“爸爸看到了消息记得回我哦。”
最后一条是简睿压低的嗓音,伴随着房门合上的轻微嘭响:“哥,岁岁撑不住睡着了,我抱他回床上啦。”
简暮的眼中已经软出了一片水光,嘴角勾着淡淡的温柔的笑,刚一口听到孩子糯糯的语音语调,就能想象出小豆丁在床边摇着小短腿,困倦但明亮的眼睛一瞬不转地望着窗外漫天缤纷的极光,抱着比他脸还大的手机,摇头晃脑地和爸爸分享美景的画面。
心软的一塌糊涂。
简暮回了简宁岁几条语音,然后和简睿叮嘱他俩要注意保暖。叮一声,几乎一楼一停顿的电梯终于辗转到了一楼。
一楼药房人满为患,几个开放的取药窗口都大排长龙。乐茸去排队取药,简暮的目光巡视一圈,在两侧装满自助机的大厅角落里,找了张空着的联排铁椅坐下。
院内的空气很浑浊,他从羽绒服口袋里取出从庄驭的诊室出来时,在桌上顺走的一张干净口罩戴上,一张白皙的脸只露出一双乌黑清亮的桃花眼。
简暮天生长得不显年纪,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挡住了疏远离群的气质,从远处看,丝毫不像简氏当家掌权人,反而容易被误认成在校大学生。
公司里每天都很忙,出来的几个小时,就积累了几项大大小小的工作。简暮回了几个工作消息,又和在外出差的未婚夫聊了聊此行的进展,了解项目进度。
打字效率太低,简暮想直接打一通电话过去,手指在拨通键上悬而未落,面前的自助机后突然传来一道磁性却极为爽朗的声音。
“我真不懂你到底在瞎别扭些什么,这是救命钱,哪还分你的我的,快点缴费,后面这么多人排队等着,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和我瞎较劲这么久。”
热闹的一楼大厅里人潮涌动,分贝居高不下,可那人独特的嗓音早在十年前就被简暮刻进了骨髓里,与血液相融,常年流经四肢百骸。
不用分辨,简暮就认出了隔着自助机与他相逢不相见的人。
那是霍予安。
在icu的每一秒都是烧钱。
荆歌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老师,勉强算个书香世家,但绝对称不上富裕,加上出车祸的荆妈妈前两年还大病了一场,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现在又出了这场意外,荆家刮空了家底,也无法维持荆妈妈在icu的治疗。
霍予安三人进门时,护士正来拿缴费明细单,荆爸爸看着费用唉声叹气。
霍予安当场不由分说地给荆歌转了个账,他们三人来之前,各自拿出一笔钱,拼拼凑凑在一起,数目也挺可观,粗略估计让荆歌妈妈再治疗半个月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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