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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被打开,暂时无人说话,白噪音化为一根根密密麻麻的刺,从内而外扎进宋以桥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
芋——
悉——
他闭了闭眼睛,喉结滑动一下,将无从发泄的感情重新吞进肚子里。
拇指滑动,一张张玩偶证件照从宋以桥手下滚过去,沈贴贴好像在给玩偶们建立档案。再往后,沈贴贴反驳恶评的转发微博一条接一条地出现在屏幕里。
晨昏定省,是沈老师起床后和入睡前那珍贵的一小时。
界面滚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宋以桥点了关注,摁黑手机。他被歉疚和心疼淹没,下意识诘问自己为什么忽略了那么多细节,为什么没有在沈贴贴需要安慰的时候陪着他。
宋以桥好像一道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漆黑的影子,总会将沈贴贴对他的喜欢转化成一把伤害他自己的枪。
静静呼吸几次,宋以桥将手伸进大衣口袋,指尖触到牛津布毛糙的表面。
痒痒的,像小鸟从窝里探出脑袋,让宋以桥回忆起那天沈贴贴在客厅里的样子,他一边修剪花枝,一边撇着嘴对他说“宋以桥,你好挑剔”。
宋以桥的心渐渐温了起来。
“尊敬的乘客们,非常感谢您的耐心等待,我们高兴地通知您……现在可以开始登机。”广播循环播报,打破了沉寂的候机大厅,乘客陆陆续续醒来。
玻璃墙外,飞机缓缓挪动,露出地平线上的半个太阳,天又亮了。宋以桥倏地起身,拖着行李箱大步向前,将那个焦灼自责的自己留在原地。
人流穿行,身影交错。
登入机舱前,宋以桥察觉到一道明显的视线,他侧头,依稀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只是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貌,那人便扭头离去。
机舱闷热吵闹,被压抑了十多个小时的思念被浓缩进一个钢铁壳子里。
宋以桥找到座位,脱下外套,推开遮光板。深灰色的停机坪映入眼底,再远处便是淡蓝层叠浅橘的天空。
朝阳将宋以桥的侧脸照得金灿灿,他眉眼松了些,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反复摩挲的东西。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宋以桥掌心躺着那个他当时亲手写下、临送出手前又从午睡小猫身上取下的牛津布吊牌,上面的字被晒得闪闪发光——
莫扎特走了,但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一阵轰鸣,涡轮发动机掀起尘土,飞机乘着狂风升入万丈高空,像一只巨大的白鸟,穿破翻涌的金色云层,滑翔至漆黑夜空。
星星升起,又如同羽毛般坠落,世界像不断颠倒的雪花玻璃球,一片白茫茫消散后,那幢熟悉的房屋又出现在眼前。
“吱呀”,铁栅门被推开。
干冷的空气不断涌入肺部,宋以桥越走越快,半跑着通过落雪的前院。他用嘴咬下手套,按压纹锁,“滴滴”两声,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
宋以桥脚踩后跟脱掉鞋子,皮靴歪倒在地板,他顾不上,没换拖鞋,急切地往里走,背后的灯一盏盏地亮起。
心跳咚咚,宋以桥喘着,伸手摁开客厅的灯,视线仓皇地来回扫动。
一楼卧室的门没关好,厨房里的餐具浸在水里,沈贴贴爱用的毛毯掉在地上,茶几盖着层浅浅的灰……
屋里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宋以桥呼吸停了停,掉头就走。他准备找物业调监控,同时又不知第多少次地拨通沈贴贴的号码。
空旷的室内陡然响起震动音,宋以桥循声而去,从沙发垫夹缝里拎出声源——那是沈贴贴的手机。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琐碎的响动,有人用钥匙开了门,踏入玄关。
太重了,那不是沈老师的脚步声,宋以桥分辨道。他挂断电话,勾落面颊的几束发丝,紧绷着神经,缓缓回身。
“诶,回来啦。”穆六月出现在门口,朝他扬了扬手,然后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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