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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水西岸。
刘禅往东极目远眺。
数量大概一两千的魏骑队列已经出现在曹营东北方向,离此处不过七八公里了。
“陛下,麋将军身上箭头大部分都已取下,只有一处…已是插入腿骨当中,剜之不下。
“而且箭镞已在大脉边缘,仆不敢继续往下剜了…”
那替麋威取箭的老医此刻一双血手往下滴血,言语之间声音微微颤。
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又或者惧怕医死了这位将军而被天子降罪。
刘禅转过身来。
担架之上,那位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拔箭过痛而休克昏迷的皇亲国戚,此刻几乎赤裸全身,而其人略显白皙肥厚的阔背,血肉之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一片片被小心裁剪成块、遍染鲜血的甲片随意散落在四周,而其人大腿后侧,此时仍留了一支断尾的残箭。
曹魏虎豹骑的重箭箭头极长,呈菱形状,最擅破甲,而一旦破甲入肉,又是极难拔除。
强行拔出,箭头则会进一步撕裂伤口附近组织,导致创面扩大,甚至会扯下一大块皮肉,导致更严重的出血。
麋威身覆双甲,再加上颇有些贵气,身上肥肉比曹魏大将军曹真只逊色少许,所以敌骑箭矢才不幸未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而其人穿在最里面的丝绸内衬同样功不可没,先是缠绕住了重箭箭头,减缓了箭矢对身体的穿透,又随着箭矢一并进入身体。
负责给麋威治疗的医者,方才便是通过轻轻拉动丝绸,将大部分箭头缓缓拔出,避免了直接拔箭造成二次伤害。
蹲下身来,刘禅看向麋威大腿侧面最后一支断箭。
那医者事实上已经剜开了包裹箭镞的部分血肉,但由于半掌长的菱形箭镞几乎完全没入大腿,靠近大脉又嵌入腿骨,以至于最为老练的医者都不敢轻拔,刘禅这个门外汉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没啥好犹豫的,直接唤个力士硬拔便可,臣运气向来不错,身上肉也多,掉一块肉死不了。”
麋威不知何时从休克中醒转过来,应是听到了医者的话。
“好了,你别说话!”刘禅嘴上骂了一句。
背上或许勉强能算作皮肉伤,但断掉的那只脚却已足够触目惊心,而此刻这枚嵌入腿骨难以取出的箭镞又时刻危及性命。
刘禅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这人在这种时候还要跟自己开玩笑,逞威风。
“可有稳妥的办法?”刘禅看着老医问道。
那老医一时不敢言语。
刘禅眉头微皱。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趴在地上不动的麋威却是突然一动,紧接着猛地出一声大吼。
等刘禅回过神来,却见其人已是牙关咬碎,手上握住了一枚血淋淋的箭镞,而箭镞尾部赫然挂着一块几乎半两重的血肉。
没等周围众人有所动作,一头绵密汗珠,脸色刷白的麋威有气无力开口:“陛下,没事了,臣…”
未及言罢,其人再次吃痛休克过去,若非刘禅揽得及时,几乎便要栽倒在地。
不用刘禅话,军医赶忙上来止血包扎。
刘禅从麋威手中拔出那枚带出一块血肉的断箭,半晌无话。
…
…
斜水以东。
虎豹骑距离汉寨还有四五里。
曹真此刻已收到了确切的消息,斜水上游确实有蜀军拦水做坝。
坝如金字,下厚上薄,高一丈有余,长过半里,以厚板筑围,大木斜撑,有水自坝上缓流而下。
蜀人从栈道上建梯至河道,坝上有蜀人数十,栈道上亦有蜀人近百,皆以绳索牵住大木,似乎随时准备决堤。
曹真虽然没用过水攻,也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太祖武皇帝当年水淹太寿、下邳、邺城的故事却是耳熟能详。
这种大坝,只消掘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再撤去小部分木围,后续大水便会不断朝缺口涌来。
仅凭源源不断的水势冲击,大水便能主动将缺口左右的坝土不断冲散,使缺口不断扩大。
最后整条大坝尽数冲毁,大水一泄而下,根本不需一刻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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