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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下马,王贲便伸手重重地拍在李由的后背上。
这让李由发出一声惨叫。
现在的李由很瘦弱,被如此一拍当场发出一声惨叫,而后扶着一旁的树咳嗽了起来。
王贲不悦道:“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李由退后两步,道:“你身上有血味。”
王贲抬起胳膊仔细嗅了嗅,闻得很仔细,又道:“末将带了一些南郡的酒水,来献给公子。”
酒水在如今很值钱,这个时代人们的经济行为是很古朴的,一坛酒水可以换不少粮食。
扶苏十分乐意让田安带着人手,将一个个酒坛子从马车上搬下来,都存入库房中。
财富是积少成多的,粮食与人口也是财富的一部分。
酒水倒入碗中,王贲先是灌了一大口,道:“南郡的事总算是平定了。”
李由喝了三大碗就有些醉了,他低声道:“公子,其实在上郡我也没救人,我不会救人,我也不会治病,其实我与王贲一样,谁也没比谁好。”
酒劲上头,李由神色痛苦,应该是又想起了在上郡时的种种,他低声道:“你王贲杀人,我李由埋人,都是脏活累活。”
不多时,王贲喝得醉醺醺就回了咸阳城。
扶苏看着已醉倒的李由,看着天色已入夜,外面寒风还在呼号,只能留下来照看他。
“公子,这是田爷爷煮的。”
一碗煮好的羊肉汤放到了面前,正在冒着热气。
扶苏道:“奴儿,你有梦想吗?”
奴儿蹙眉道:“梦想是什么?”
“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她笑起来眯着眼,道:“爹娘常说,要是有吃不完的粮食就好了,还要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家,公子来了我们就能吃饱饭了,奴儿想……”
她的话语顿了顿,又道:“想公子永远不会死。”
扶苏笑道:“早点回家休息吧。”
这丫头离开时哼着小调。
这间小屋算不上宅邸,只能放下一个书架,一张桌案,还有一个炉子,能够遮风蔽雨就很好。
李由的鼾声此起彼伏。
扶苏想起了奴儿的话语,多半是她这个年纪就看过了很多死亡,她觉得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从书架上拿了一卷竹简,扶苏坐在油灯边开始写着自己的笔记,这些陈列的笔记相当于调查关中民生情况的报告。
关中绝大部分的农户都是有耕田的,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壮年男子在军中。
关中农户的家庭结构并不复杂,每户人家少则一两口人,多则十余口人,这些家庭状况都是从春耕时节开始,观察所得。
他们多数以家庭为一组,每家耕种五亩或十余亩地。
比如说一家有三个兄弟,各自有了婆娘,生了孩子,那么一家有十余口人,也是常事。
扶苏已习惯了这种观察,观察需要细致入微,且有耐心。
看看如今的秦人是不是按照秋收冬藏的规律生活,或者是他们的作息习惯。
哪怕是收效甚微,扶苏也觉得这种脚踏实地的工作,才会有最珍贵的收获。
自从郑国渠开辟之后,西北沿线数百余里的田亩成了沃土,关中的人口其实并不萧条,但开垦的田地依旧不够。
直到天亮,扶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夜。
田安一把年纪了始终站在屋内,多半是他已习惯了站着入睡,后背稍稍靠着墙就能睡着。
扶苏站起身刚走动两步,田安便醒了,他看了看四下又道:“天亮了,公子该洗漱了。”
扶苏道:“收拾收拾就回宫吧。”
半个时辰之后,田安已准备好了回宫的车驾,扶苏见到屋内的李由已不在了。
先前伏生带去的笔记是民生调查的一部分,扶苏又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也没见人将笔记送回来。
名士大儒也会食言不成,以后不想再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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