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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不安慢慢扩大,严鸣游莫名地焦躁不安,他转身又走回护士咨询台,原先的彬彬有礼的语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军人式的命令语气因为急躁而下意识地冒了出来:“请你进去看一看,我有急事找方医生。”
护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这个焦灼的男Alpha,他死死地皱着眉,强大的威压感扑面而来,护士唯唯诺诺地点点头,从咨询台后方绕出,朝着病房走去,严鸣游不远不近地跟上,护士想转头劝,外来人员不能随意进出病房,被高大男人的急迫眼神盯得把在喉口的话又咽回肚子里,站定在病房门口,抬起手腕敲了敲病房门:“方医生?方医生?你在里面吗?”
病房里面一片安静,突然传出方敬弋的闷哼和一个男人粗重的呼吸,男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声音小语调急促,像是在威胁方敬弋,还夹带着几个恶狠狠的语气词,腺体科走廊很安静,站在门口的护士和严鸣游把病房里的这些微小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护士有些害怕,回头看了一眼严鸣游,手搭上门把手想推门进去,严鸣游伸出手紧紧握住护士的手腕。
Alpha的力气很大,粗大的指骨掐在护士的手腕上,护士觉得自己的腕骨都快被他捏碎,她能感觉到捏住她的这只手正在轻微地发抖,但面前这个男人面色平静,镇定从容,护士抬头看严鸣游,严鸣游放轻了手上的力度,轻声说话:“去报警,轻点走。”
护士慢慢放开门把手,慢慢退开,鞋子尽量不在地上摩擦出声音。
严鸣游深呼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的脑神经正一跳一跳,整个脑子胀得发疼,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像在擂战鼓。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正在发生什么,严鸣游伸手敲了一下门,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方敬弋,在里面就说话。”
病房里的纠缠更猛烈了,方敬弋像是被捂住了嘴巴,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的男人暴跳如雷,说话音量不断提高,像一把弯刀,彻底划破了科室里的寂静。
严鸣游毫不迟疑地按下门把手,推开门站在门口。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站在方敬弋的身后,右手捂住方敬弋的嘴巴的同时手臂用力地扣住方敬弋的脖子,小臂肌肉线条明显突出,左手紧握着一把小刀,刀尖抵在方敬弋后颈的腺体处,这个姿势让方敬弋不得不昂起头,捂在他嘴上的手用力过度,掐得他双颊发红,呼吸困难。
男人面目凶恶,扣着方敬弋往后退了几步,警觉地看着严鸣游。
房间里的场景让严鸣游差点失去理智,耳朵轰鸣,他压下心里的躁动,保持平静,为避免激怒持刀的男人用尽可能不带感情的语气说话:“不管怎么样,先把刀放下。”
严鸣游尝试往前走了一步,这个动作显然让男人有些惊慌,拿刀的左手把刀尖更加逼近了腺体,捂住方敬弋嘴的手却有些脱力,方敬弋抓住了机会,两只手伸上去死死地掰住男人的右手手腕,伸长脖子,摆脱了男人的捂住嘴的手,大口呼吸,男人恼羞成怒,扣住方敬弋脖子的手臂收紧,恶声威胁:“你如果再动,我就把你的腺体挖出来!”
“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方敬弋喘着气,“我并不是要故意切除你的腺…”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男人暴跳如雷,“你算什么医生?凭什么要切我的腺体?”
方敬弋被男人的手臂勒得想呕,气力不足地为自己辩驳:“如果我不切你的腺体,你就会死…我没有办法…”
死这个字似乎吸引了男人的全部注意力,严鸣游看着男人明显一愣的神色,趁他没能注意到自己,不动声色往前挪了两步。
“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男人笑了两声,咬牙切齿,“没了腺体,和死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没了腺体就和死没有区别?”严鸣游出声发问,“腺体真的有那么重要?”
男人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难过起来,无奈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没过多久又用嫉妒的眼神打量严鸣游。
“你懂什么?没有腺体的人不就是怪物吗?不是A,不是O,也不是B,”男人语气里恨意滔天,“别人会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怪物,是不入流的东西…”
“你不是怪物,”严鸣游认真的看着男人,“你只是因为意外,为了保住生命,而必须丢弃腺体。”
因为说话转移了注意力,男人的手臂稍微放松了点,方敬弋迅速地汲取着空气,镇定下来,语速很快地附和严鸣游:“你的腺体在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严重损坏,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进行了救治,但它已经差不多全部坏死,只能进行切除,否则你会有生命…”
“你闭嘴!”男人低头朝方敬弋低吼,声音很大,方敬弋身体抖了一下,又很快冷静下来,紧闭嘴巴,严鸣游再次往前走了两步,这是间单人病房,通过四步的前进,严鸣游已经离男人比较近了,他清楚地看到男人握刀的左手有不正常的抖动,刀尖无法精准地对准腺体,像是手臂肌肉受伤而导致的肌肉无法长久用力。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严鸣游的逼近,崩溃地大喊:“你后退!否则我杀了他!”
刀锋挪至方敬弋的喉口,一刀割下去,大动脉就会出血,方敬弋开始不可控制地发抖,他残存了一丝冷静,看向严鸣游。
“杀了他,你会坐牢。”严鸣游呼吸急促,他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左手,大脑飞速思考如何再次逼近男人。
“我不怕坐牢!”男人大喊,涕泪横流,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严鸣游深吸一口气,再次劝告:“你还有家人…”
“你的妻子,”方敬弋声音发抖,“她每天都来看你。”
男人迟疑起来。
一瞬间的迟疑,严鸣游脑内轰轰作响,跨步过去死死拽住男人左手手腕,手臂肌肉鼓起,力度极大,指骨和男人的腕骨相撞,虎口卡住男人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刀锋被拽离方敬弋的脖颈,方敬弋反应过来,用力推开男人的右手臂,严鸣游一直压制着的怒气上涌,捏住男人的手腕向下按,骨骼清脆作响,男人左手手指脱力,刀掉在地上,方敬弋把刀踢远,窗外传来警笛声,严鸣游提起腿膝盖狠狠撞在男人的腹部,一声闷响。
“我说错了,”严鸣游提起男人的衣领,阴暗的想法止不住地在脑内横穿,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话,“你是怪物,是不入流的东西,没有腺体,是你应得的,懂吗?杂种。”
严鸣游有一瞬间确实想杀了他,他想捡起那把刚刚还架在方敬弋脖子上的刀,用力地扎进面前这个懦夫的喉咙里,最好在他空荡荡的后颈,原本是腺体的位置,再划上几刀,让他更加痛苦,觉得再次被羞辱,这一切都不足以平息严鸣游内心的怒火,他甚至放肆地想象,如果此刻自己手里有枪,那他一定掏出来把子弹打进这个男人的后颈,因为这个男人践踏方敬弋的善良,把方敬弋放在了危险的中心,让他差一点点就失去方敬弋。
所有的这些阴暗想法都终结在方敬弋的声音里。
“严鸣游,”方敬弋站在病房门口,异常冷静,“过来。”
严鸣游松开男人的衣领,转身走过去,着急地把方敬弋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放心下来。
警察很快涌入了房间,把男人拷好,准备带离医院,医生护士都站在走廊上,好奇又害怕地打量这边,方敬弋和严鸣游要去警察局做笔录,跟在警察的后面,男人的喊声回荡在整个走廊。
“你杀了我!”
严鸣游把方敬弋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边摇头边说话:“你没有杀他。”
方敬弋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好像并没有受到打击,做笔录和口述的时候,思维清晰,语言准确,不像当事人,更像目击者。
可方敬弋越冷静,严鸣游越担心他。
做完笔录已经是接近半夜,方敬弋坐在越野副座上,严鸣游拧动车钥匙,越野的车灯亮起来,照得停车位坑坑洼洼里的杂草清晰可见,车厢里的沉默震耳欲聋,严鸣游转身帮方敬弋系好安全带,心疼地看着方敬弋。
方敬弋偏过头去,躲过了严鸣游眼底的心疼,语气轻松:“好累,快走吧,想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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