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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缀读高一时,江寻芳高三。
第一次听说江寻芳的名字,是在走廊里,花缀去交运动会报名单,路过高三年级,听见几名高三的学生闲聊,说到运动会上报名什麽项目。
身边传来一道很响亮的声音,说:“江寻芳,你报实心球吧,这个项目没有人报。”
江寻芳走在花缀前面,头也不回,说一声:“好。”
花缀在江寻芳身後,看着前方纤细的身影,短袖校服遮住肱二头肌,可见的手臂上隐约有肌肉的轮廓。花缀有一点怜惜,看看自己手上这份报名单,报名实心球的同学是也被体委硬拉来的。
运动会之前,花缀得知自己被分到实心球做裁判,有些可惜看不到其他精彩比赛。转念一想,这个项目最安逸,在操场角落一片树荫下,离跳远的项目很近。
实心球项目进行很快,立定跳远和三级跳的队伍减少一半,实心球已经只剩下两三人。
花缀得空就看看不远处的跳远,有几人似乎从未训练过,助跑像山林里的吗喽荡树枝,洒脱摔进沙坑里,臀部着地,哎呦哎呦叫骂着起身。更有倒霉的,大概是摔晕了,起身後迈出猩猩舞步,在沙坑里画螺旋线,而後撞到树上,被同学架走。
花缀强压着嘴角,念名单上最後一个名字,发音标准:“下一位,0721,高三一班,江寻芳。”
江寻芳。
从看到这个名字,到念出这个名字,花缀都如常,直到擡头观赛,花缀的目光再也离不开江寻芳。
要怎样形容一见钟情?
花缀不知。
这一刻,晴光好,树阴柔,风也来助阵。树叶沙沙响,盖住花缀耳边一切喧嚣。
花缀从不信命运,唯独相信一见钟情。
从第一次在书籍上了解到自己的性取向开始,花缀脑海中渐渐有轮廓,那应该是一位比花缀稍长几岁的姐姐,模样不知,性格不知。花缀想,恬淡也好,热烈也好,希望她是个能像玫瑰一样盛放的人。这些多年遐想,都在此刻化为江寻芳面容上的具象——她微微蹙着眉,用力以极标准的姿势投出实心球,毫无悬念拿下第一。
花缀率先为江寻芳鼓掌,带动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
江寻芳退了几步,离开场地,解下草草挽着的丸子头,咬着发圈,重新梳起过肩的长发。与花缀目光交错的一刹那,江寻芳失神,掉了发圈。
花缀捡起,俯身起身的一秒钟,看清这枚烟粉色发圈,极简单的样式,没有丝毫点缀。
看了一眼递来的发圈,江寻芳不知怎麽,转头离开。後来江寻芳回忆,并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开玩笑归因于命运节点的先兆——心荡神驰。
那枚烟粉色的发圈被花缀私藏,花缀想,大概江学姐有洁癖,洗干净再还给她。
洗干净後,放在书包里,日日带着,怎知一直忘记归还。
*
花缀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尝试着高中午睡时最好用的海军睡眠法,怎麽也睡不着,她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也听不见江寻芳的。
江寻芳也睡不着。
月光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漆黑丶压抑,花缀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入眠,她更喜欢有光透进来,像枕边柔和的睡眠陪伴灯。
江寻芳翻身,眼前看不见花缀的脸,但她知道位置。
“睡不着吗?”江寻芳问。
花缀不答,问:“你也睡不着吗?”
江寻芳:“睡得着。”
花缀:“那你是在说梦话?”
江寻芳拿花缀没办法,说:“对,梦见你了,在和你说话。”
“你梦见我做什麽了?”
江寻芳笑:“梦见你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做,想睡却睡不着。”
花缀说:“我睡着了,我也在做梦,也梦见你躺在床上睡不着,巧不巧?还梦见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接下来应该是电影里的情节,我知道。”
江寻芳问着:“电影里什麽情节?”手已经探出,越过两床被子的分界线,进到另一片疆域。
无声无息地,肩头传来凉凉的触感,花缀无意识地缩缩肩膀,知晓是江寻芳戳她,转身对着江寻芳,抓住她作乱的手:“你知道的,你演给我看。”
江寻芳说:“我很少看电影,你演给我看,好不好?”
尾调轻轻,钻进花缀耳朵,花缀即刻头脑发热,依着本能靠近江寻芳。
花缀摸索着,指尖滑进江寻芳的领口。花缀睁着眼,虽然什麽都看不见,但记得江寻芳的睡衣像衬衫一样有领子,冰丝材质,手感柔滑,隔着衣领探到颈上脉搏,一下丶一下。手指继续往上,手掌托住下颌,花缀的手心发烫,微微出汗,蹭过江寻芳的唇。
花缀捕捉到定位,立刻扑过去,像捕获猎物。
猎物纵容猎手,只待反客为主。
花缀的心脏要飞出来,脑海里不断传来口中的骨骼摩擦骨骼的声音,还有水滴砸落在骨骼上,嗒嗒轻响。
黑暗给了两个人莽撞的勇气。
花缀屏着呼吸,不肯示弱。江寻芳毫无经验,只凭着以前刷到的网络经验贴的记忆,胡乱按顺序画英文字母表。她借着本能,借着黑夜遮掩,越发肆无忌惮,偏要摸透花缀的脾气,偏要花缀的呼吸紊乱,好显得自己不算无措。
她们亲吻许久,月光挤不进窗帘缝隙,她们亦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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