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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足勇气将藏在睡铺下的检验单给她看,然后将从前自己怎么病的全告诉她,又笑道:“那日体检,我原知道结果,看着大家灿烂笑脸,只有我心神不定,骨颤肉惊,厉害程度犹像是眼见摔下去又没扶住的孩子,生死都靠天安排了。”
此时姚岚不听她说话了,脸色显出异样,接着三步并一步跨入自己床铺,而后逐渐疏远了,随后两天她总一抬头就看见宿舍其他几位莫名看她,吃饭刻意拉开距离甚至坐四人桌,留她一人坐在别处,他们结伴出去又回来,不再跟她说一句话。打开衣柜空落落的只有她几件素色的衣服,她把衣服拿出来放在箱子里,于是衣柜里又满满当当的衣服。她习惯了受冷落,并不理会,加上从前姐姐的话,算是提前打了心里疫苗,最坏也就如此了。原来打开的心窗又匆匆关上,未免徒增悲伤。
夜深人静时,她独自一人在洗漱间,只觉月光如镜,照在墙壁,一时又想着母亲,低头看了看小指头,这鹦鹉指依然弯曲,想着命运悲愁,一时无可释闷,不由对着这月光跳起孔雀舞来。
这孔雀舞,像鹦鹉指一样,自来生成,音乐起便会舞,自在心间自编自舞,闭目时动作也熟练了。只见她的双臂在月光中柔动起伏,手臂、手腕到指间柔软刚韧,每个关节弯曲而后舒展开。这舞独特在于手臂舞动,而弯曲的鹦鹉指配合着起伏动作,反增添了些轻盈灵动,想不到钩曲鹦鹉指却突出了它最迷人的美感。月光将轻盈的舞姿印在墙上,此时心中百感交集,所受的冷漠一一消散。
一日,本沫独在寝室画图,忽听见有人叩门,本沫听出是王岩明,心下如鼓,见自己一身裸肩吊带棉睡衣,迅速拿外套披着。王岩明敲门而入,只见他身穿白色上衣土黄色短裤,看没别的人在,随即递给她一张汇演通知单,说:“我可以坐下来吗。”没等她回答,他已经坐着靠门边的床铺上,本沫见了他就紧张,更何况与他独处,一时左右不是,她努力克制自己,颤颤地站立在他对面。
王岩明说:“赵本沫,我觉得很多事情说出来会好些。坦白说我一年前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好男生。”
“谁告诉你的,姚岚?!”她激动问。
“这事不用人告诉,我们班里人人都知道。这种事大家当面说清楚会比较好,我们班北方人比南方人多,北方人性格直爽,南方人腼腆含蓄,总是喜欢藏在心里,我们北方人都喜欢把事情说开。”
“你不用放心上,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样挺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思考的方式,这件事情从它滋生滋长到现在我从没想过要主动告诉你,它只是内心深处的感情,属于我自己的感情。”
“我倒无所谓,我能玩得起,但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还要参加英语考试,我不想耽误你学习。”王岩明看她这样冷清的站着,隔着很远,上前将她的手臂一拉,说:“不要老站着,来!坐在我旁边。”
“不用了。”她激动挣脱他的手,几乎是使着蛮力挣脱出去的,强大的冲击力使她后退几步,撞到衣柜上。
本沫听见王岩明说她好,又上前拉她,以为是喜欢她,于是搬来凳子与他面对面坐着,腿抖得更加厉害了。她很害怕,害怕自己这蠢物如何配坐在他身边,她从没有过真正的爱情,但见到王岩明,她就明白,他那迷人的身貌会有许多漂亮女孩喜欢,再者王岩明这般肯与她说话,任何其他的动作已经多余了,她唯愿远远的看着他。
本沫突然激动地说:“其实我只是希望自己这么静静想,悄悄的看着你,写些关于你的日记,都是自己的心理感受。或者毕业那天我会亲手送给你,我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能给我看吗?”王岩明站起身。
“当然不行,虽然我愿意但还是以后再说吧。不过我有东西给你,如果你想了解我的话,你可以先看我的日记。”说话时放着凳杆上的双腿在剧烈地上下打摆。
接着她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厚重的蠢物,她小心翼翼用毛巾包裹着,从前在家里她见凌老太都是用毛巾裹着珍贵物品,这把这蠢物视为珍宝。原来本沫从小到大写日记,自有一心意,希望有一天遇到喜欢的人给他,在她认为一时的喜欢并不足以了解全部,日记本交给他,才能算真正的知根知底。
她小心翼翼说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一本日记本,你可以选择看也可以选择不看。”她重重的放在他手里,仿佛一生最重要的东西给他了。她低下卑微的头心下想:“日记给了你,里面记录了我从小到大的一切,你懂我了,从此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王岩明拿着下楼了,留着她一人楞在原地,一时感觉脚底抖得似飘起来,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甚至疼痛起来。她使着力气爬上床钻进被子,捂着头,听见牙齿猛烈的发响,全身如火烧。她没有想什么结果,想着这样面对面谈话的一幕,已经是莫大的感喟。从前她总活在幻想中,自己自编自导的梦境里,缘来缘灭,无知无觉,而王岩明真实的走进了她,第一次被喜欢的人所知晓,超越眼睛、心思、从嘴里说明白来,这是多么可贵啊!她仿佛谈了一场恋爱!到后来她才明白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展眼国庆节,会场已经坐满千余人,她的独舞自预选筛选不下五六次,又有从小到大的舞台经历,她并不慌,只这一次有满心期待的人。各系各班到场名额有限,她不能肯定王岩明在场,往下瞧了瞧,乌泱泱的一片,忽有人伸手向她示意,她瞧过去,果真是王岩明等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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