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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直看向窗外的温北君转过了头,看着这个跟着自己一年多了的学生,笑了起来。
可他脸色太苍白了,连带着扯动了伤口的笑容都如此难看。
“元鸯和你说了些什么是吗。”
温北君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不可能永远只留在自己的身边。
卫子歇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落魄士子,很多的时候他都能从卫子歇的身上看到自己少年时代的影子。
那绝不是仅仅落魄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作态。
卫子歇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子歇,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的过去,同样的我也没有问过你的过去。
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你的老师,我长你十年,我比你看的清楚的多。”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温北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卫子歇有些后悔方才问出的那句话,他急忙上前轻拍温北君的后背,想要缓解他的咳嗽。
待温北君咳嗽稍缓,他才轻声说道:“先生,是我唐突了,您莫要再费神说话了。”
温北君佝偻在椅子之上,摆摆手,“无妨的,子歇,人这一生总有起起伏伏。
但是总要有一个追求的事情的。
人不能总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的。
毕竟…”
男人视线重新眺望向窗外,店铺林立,人流如织。
“人不能一直为死人而活。”
卫子歇顺着温北君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兰陵的街道上一片熙熙攘攘。
孩童们手持糖人嬉笑奔跑,货郎们挑着担子沿街叫卖,各种口音的商旅穿梭其中,或在店铺前讨价还价,或在酒肆中高谈阔论。
远处,戏台上似有伶人正在咿呀唱戏,婉转的曲调在这喧闹中若有若无地传来。
“先生,您说得对。
可这世间的恩怨情仇,又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卫子歇收回视线,低声说道。
“是啊,哪有那么多容易放下的。”
温北君伸了个懒腰,因为剧烈的疼痛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还愣在那干什么,我早都习惯了这一身伤,快起车,我要回大梁,早日面见大王。
然后回雅安看看碧水和小鸢。”
男人理了理衣襟,“哦对了,徐荣那边怎么样,前些日子我好像听到了些消息,好像玉鼓那边和回纥有战斗。”
卫子歇没有说话。
温北君也没有再问,遍体鳞伤的男人竟然自己穿戴整齐,背对着卫子歇,对着铜镜看了一眼。
模糊的镜面中他感觉自己的脸毫无血色。
“玉鼓没了还是什么的。”
“都不是。”
温北君猛然转头,尽管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被刀剑加身。
“王都尉…战死了。”
卫子歇说完很快扭过了头,他不敢再去看温北君的脸。
温北君的身子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他的眼神瞬间空洞,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本来就不多的血色尽褪,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闭上双眼,双肩微微耸动。
温北君想起了在王账前的五个人,在最意气风发的年龄说要建功立业。
洛文鑫战死。
陈印弦败逃。
乐虞战死。
而今五人中年龄最长的老都尉也走了。
之后自己真的就没有同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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