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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灼摇头失笑,端着酥饼回去,在景昀床边坐下:“你醒不醒,不醒我可全吃了。”
床榻上景昀的面色已经脱离了惨白,但双眸紧闭,显然不是立刻能醒过来的。
于是慕容灼心安理得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酥饼,吃完三块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三块,然后放下筷子,摸了摸景昀眉心识海的位置:“奇怪了,神识很平稳啊,不愧是景司主、景道尊,恢复真快!但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天旋地转,眩晕昏沉。
景昀听见自己在问:“师兄呢?”
她的视线渐渐恢复,于是景昀看清了,她面前的窗台上,站着一只少女拳头大小、全身雪白毛茸茸的小鸟。
小鸟像一个圆滚滚的球,努力伸长近乎于无的脖子,想将嘴里叼着的一朵翾光花递给景昀,见景昀不接,它急的跳了起来,发出啾啾的叫声。
这只小鸟是江雪溪的灵兽。
许多修行者都豢养有灵兽,通常以体型较大、攻击性强的灵兽最受欢迎,如重明鸟、犰狳、狰;或是与自身道法相关的灵兽。几乎没有人会像江雪溪这样,捡一只没有半点灵力的小山雀回来当做自己的灵兽。
江雪溪偏就这样做了,世人对于强者总能宽容理解,纷纷称颂拂微真人修为绝顶,已经不需要灵兽增添光彩,行事可以随心所欲。
但景昀总觉得师兄不是自负少有敌手才会这样做的。
江雪溪行事从来都只凭心意而为,他如今道法修为臻至大乘是这样,还只是个年轻弟子时也是这样。
景昀和窗台上的小鸟对视片刻,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朵翾光花。入手微感异样,低下头去看花蕊中,一抹青碧色跃入眼帘。
那是一枚碧玉簪,簪身花纹流畅优美,其中隐藏着几种符文。
小鸟嘴里没了花,终于可以说话,忙不迭地大叫起来:“道尊你别生气,真人不回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景昀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珠咕噜噜乱转的小鸟。
小鸟抬起一边翅膀掩住头:“这个……”
它从翅膀下面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偷看景昀的反应,见她正仔细打量玉簪,连忙叫道:“你看!你看!道尊,这是真人亲手做的法器,挑了最好的玉料雕琢成簪子,然后自己琢磨改良符文刻上去,费了好大功夫。”
景昀朝它伸手,小鸟以为景昀要打它,一边喊着‘道尊你以前最喜欢我了’一边用翅膀护住脑袋。
事实上景昀只是把它捧了起来,揉了揉小鸟脑袋上的绒毛。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
小鸟刚讪讪地放下翅膀,刹那间以为自己幻听了——玄真道尊百年来高坐云台无喜无悲,无论多大的风波、多险恶的境遇都不能令她有片刻失色,她更像是活在人间的真神,怎么会叹气呢?
“师兄还好吗?”景昀问。
小鸟呆呆地点头。
景昀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你要走了吗?”
小鸟点点头。
虽然它很想在道殿多待一会,这里温暖、舒适、有很多好吃的,但它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它得赶紧回去。
景昀嗯了一声,随手拿起一只小小的储物袋挂在小鸟脖子上,想了想又拿起另外一只,一起挂了上去。
小鸟费力地把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调整了一下,只听景昀说:“白色的是师兄的,这个是你的。”
一瞬间小鸟小小的脑袋里生出很多愧疚来,它的情绪在它毛茸茸的小脸上一五一十表现出来——道尊虽然平时很冷淡,但她很关心我,可是现在我不能对她说实话!
景昀忽然若有所思地问:“师兄不让你告诉我,难道他背着我成婚生子去了?”
小鸟当即撕心裂肺替主人证明清白:“没有!绝对不可能!”
“好吧。”景昀抚平小鸟翅膀上凌乱的羽毛,“你替我转告他,簪子我很喜欢。”
“但比起簪子,我更想见到他。”
小鸟啾啾叫了两声,恋恋不舍地在景昀掌心蹭了蹭,展开翅膀,冲入了无尽的风雪之中。
——那是景昀最后一次见到它。
顷刻间时光倒转,云台前大片梅林开了又败,冬日道殿大阵敞开一角,朔风呼啸吹拂起大片白梅花瓣飞舞,殿阁檐下铜铃叮当作响。莲池中睡莲交错盛开,夏日暑热被大阵隔绝在外,只剩下天地间来去自由的清风。
年幼的小女孩坐在殿柱后,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膝旁放着一把短短的、正与年龄相合的剑。
她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美貌,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冰雕玉琢的雕像,没有丝毫活泼的孩子气。
远处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你们觉不觉得道尊新收的小师妹有点怪,每天练完剑坐在那里不说不笑不动。”
“是啊,小师妹确实可爱,但是脾气也古怪。”
“别在背后议论,你们知道师长们是从哪里把小师妹带回来的?沅河!”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里不是闹了妖灾……”
“不止如此,据说小师妹是师长们从妖兽群里硬抢回来的!”
“天哪,那真是福大命大。”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人悄声说:“你们有所不知,小师妹是被她父母扔下去的,师长们去救人的时候,她全家都被妖兽撕成了碎片,反倒是被扔进妖兽群里的小女儿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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