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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钱塘江畔。
这是从赵构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每年八月十八,皇帝会与百官、万民,于钱塘观潮。
今天的潮水,是一年当中钱塘大潮最壮观的日子。
远远一道银线,渐渐逼近时,便看见,那分明是一道玉城雪岭,自海上迤逦而来。
声若闷雷滚地,浪如万千战车并进。
潮峰上白沫飞腾,恍若万千白马扬鬃疾驰。
撞击在堤岸上的浪头,便炸作一片水雾,离的近些的百姓,就会浑身尽湿地逃开。
观景台早就搭好了,文武百官、临安百姓,俱都赶到了凤凰山下。
这里是最好的观景位置。
当皇帝的仪仗缓缓行来的时候,文武百官队伍中,便微微起了一阵骚动。
因为,丞相杨沅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本以为丞相是要陪伴官家一起赶来。
可是现在看到二大王赵恺下了车,接着将官家赵惇接下御辇,丞相杨沅却不知去向时,现场便有些乱了。
甚而,有官员突发奇想,难道官家暗伏死士,猝然袭杀了杨丞相?
可是,看看着那些带兵护卫皇帝的将领,邓浔、李君成,安皓天、赵金柱……
不可能!
这些人可都是山东义军里出来的将领。
他们只服两个人,老大辛弃疾,和老大的老大杨沅。
如果官家真把杨沅害死了,他们早把官家剁烂了,怎么可能毕恭毕敬地把天子护送来此?
赵惇却没注意百官的反应,他一下御辇,就在找杨沅。
发现杨沅不在,赵惇心中便是一宽,油然升起几分喜悦。
杨沅不在,他就轻松多了。
“皇兄,走。”
赵惇微笑地拉起二大王赵恺的手,便往观景台上搭设的御座走去。
文武百官、围观万民,俱都垂手肃立,寂然无声。
耳畔,只有大江咆哮之声。
等赵惇到了御座坐下,二大王赵恺也在右边的副座坐下,仍然不见左边副座上有人,赵惇才醒起不对。
“丞相怎么不在?”
邓浔微笑答道:“官家,丞相有点事耽搁了,要晚些来。官家尽管观潮,不碍的。”
赵惇听了,便欣然点点头。
晚点来好啊,一看见杨沅,他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杨沅不在的感觉,太轻松了。
“官家,江上百姓都说,今日大潮,是近几年来最为壮观的。”
吏部尚书乔贞上前,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他也不知道杨沅在哪儿,不过他却看得出,杨沅没什么事儿。
所以,他适时跳了出来,暖暖场子。
要不然,现场气氛有点冷。
赵惇转眼看向乔贞,面带微笑,但是他的眼神焦距,却不在乔老爷身上。
他正沉浸在杨沅不在的巨大幸福感当中。
二大王赵恺一看不妙,连忙替他掩饰:“是啊,是啊,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官家与臣等今日得观如此大潮,实乃幸事也。”
几个人一番言语,被左近竖起了耳朵的大臣们听了个清楚,顿时松了口气。
这氛围就跟传染似的,整个观景台上的氛围,也很快放松下来。
忽然,临安府尹汪紫瑞指着远处道:“又有好多人来,怎生来的比官家还晚。”
远处,骑驴的、坐轿的,有不下数百名儒衫士子赶来,这么多的读书人聚在一起,在这个时代也是极罕见的一件事。
除了国子监生、太学生集体去参加什么活动,也就只有科举考试时的贡院了。
难怪汪紫瑞这位临安府尹感到惊讶。
礼部尚书陈维清微微一笑,道:“哦,那是去吴山学宫听讲的士子,木易先生今日正好在吴山学宫讲道,说是讲课完毕,与众书生同来观潮。”
汪紫瑞一听,顿时动容:“木夫子今日也来观潮了?”
他一提袍裾,就想下去迎接,却忽然醒起,官家还在上面坐着。
今天这个场合,他的第一个身份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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