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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窗外,一辆高调奢华的名牌车正缓缓地靠近校门口。车里下来的人,身材高大,衣着贵重,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直直地走向教学楼。
&esp;&esp;凌屿瞳孔猛缩,手指轻颤。他回头,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叫凌远峰来了?!”
&esp;&esp;“我叫家长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老实坐着,一会儿,我们就都解脱了。”
&esp;&esp;“我不见他。”
&esp;&esp;“不见也得见!翘课出去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esp;&esp;“……”
&esp;&esp;凌屿再不解释。
&esp;&esp;他起身就要走,可额头一阵晕眩,昨晚的伤似乎隐隐有复发的迹象。他扶着墙站稳,正被不耐烦的蒋进一掌推倒。
&esp;&esp;他没有力气,脚下一个趔趄,径直摔在一摞试卷和练习册里。他双手撑着地,努力挣扎了两下,也没能把自己撑起来,却在此刻,正对上门口衣着光鲜的凌远峰。
&esp;&esp;中年人站在两步外,喜怒难辨。他朝着摔倒的凌屿慢慢走来,朝少年伸出了手。凌屿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他的嘴唇微微嗫嚅,似乎想解释剖白一番,可迎接他的,不是父亲的搀扶,不是父亲的信任,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esp;&esp;“凌屿,你真给我丢人。”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忍一忍忍一忍。
&esp;&esp;会好的会好的。
&esp;&esp;你也不相信我
&esp;&esp;凌远峰丢下了几个无情的字眼,跨过了跌倒在地的凌屿,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他转着中指上的装饰戒指,强压着不耐,连墨镜都没摘。
&esp;&esp;蒋进态度软了许多,显然也是知道凌远峰的身家和地位,换了张恭敬的面皮,将打印好的‘退学申请书’放在了凌远峰的面前。
&esp;&esp;“凌先生,百忙中请您过来,也是迫不得已。这孩子实在是不服管教,我们”
&esp;&esp;“怎么才办好?”凌远峰不耐烦地打断。他草草地看了一眼,在右下角签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我不是说过吗,前两年你就该按‘学业困难’给他办退学,而不是硬拖到高三。现在‘观星’刚办完股权过渡,我们正是敏感期,任何丑闻都会导致股价波动。你不知道吗?”
&esp;&esp;蒋进接过签好字的申请书,脸上有点怔愣。
&esp;&esp;他虽然想要凌屿赶紧滚出高班,可凌远峰的态度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不管怎么说,凌屿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父子看着跟仇人似的?
&esp;&esp;蒋进说:“凌屿高一成绩确实也还行,要是他高二高三不经常翘课出去鬼混的话,说不定”
&esp;&esp;“不用麻烦蒋老师了。他惹了太多的事,让他赶紧退学。”凌远峰瞥了凌屿一眼,冷冷地说,“到了社会上,他再惹祸,会有人收拾他的。”
&esp;&esp;未成年人身上最后一层保护壳,被他的父亲亲手剥掉了。
&esp;&esp;蒋进心情有点复杂,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同情什么的,但总之,他算是甩掉了凌屿这个大麻烦。两人还在商量着如何将恶劣影响降到最低,话题中心人物却早就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esp;&esp;他双手插兜,站在窗前,眺望着那台崭新昂贵的轿车。
&esp;&esp;凌远峰又换了新车。
&esp;&esp;两年前,他去找凌远峰要医药费的时候,那个人开着另一辆高档车。他们一家三口甜蜜地走进旋转餐厅里,而凌屿,则被凌家的助理拦在外面。
&esp;&esp;凌屿那时候穿得绝不算狼狈,脱下了半青不熟的校服,特意换上了衬衫皮鞋,合衬得体。但被拦在餐厅外的那一刻,凌屿觉得自己真像个乞丐。
&esp;&esp;他放下了所谓的自尊,站在餐厅门口,忍受着每一个客人奇异的目光洗礼。
&esp;&esp;太阳狠毒,晒得他汗流浃背,衬衫微湿。后来,凌远峰终于姗姗迟来。他打开门,站在三步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他的大儿子,眼神里有意外,有疏离,有戒备,有不耐,就是没有亲情。
&esp;&esp;凌屿记不得当时凌远峰到底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天阳光太刺眼,餐厅的玻璃门晃得他睁不开眼,而凌奇牧与他擦肩而过时,掩着鼻子,故意地高声喊着‘汗味好重,臭死了’。
&esp;&esp;而凌远峰没有反驳,随手丢了一张卡,牵着凌奇牧和程榕的手走了。
&esp;&esp;凌屿毫无廉耻地捡了起来。他几乎是跑着到提款机前,取出了所有的钱,直奔医院,补上了住院费和医药费。
&esp;&esp;里面的钱不少,至少还能再买三支进口针剂。凌屿交完钱,坐在病房外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一旁,外公正捏着筷子,吃外婆吃剩的盒饭。
&esp;&esp;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平常有外婆在,还能逗爷孙俩人多说两句话,可化疗导致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老人家再也不能笑着陪他们吃饭聊天了。
&esp;&esp;外公吃完饭,递给凌屿十块钱,让他出去买点东西吃。
&esp;&esp;凌屿愣了愣,这会儿才觉得饿。
&esp;&esp;这会儿才觉得羞耻。
&esp;&esp;此刻,为生计犯愁的压力如潮水退去,凌屿不得不面对自己被踩到尘埃里的尊严。他低着头,看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就像他身上穿皱了、被汗打湿了的衬衫一样狼狈。
&esp;&esp;凌屿笑了一下,笑容难看。他问外公,他身上的汗味很重吗?
&esp;&esp;外公显然愣了一下。可他看见凌屿颤动的眼睛,便全然明白了一切。
&esp;&esp;沉默寡言的老人,从兜里摸出了最后的两块钱,买了一兜青红交加的苹果,亲手给他削了皮,塞到凌屿的嘴里,然后扒下凌屿身上的衬衫,亲手把那件衬衫丢进了垃圾桶。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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