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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很熟悉的事情,一半脑子理智而清晰,另一半脑子不可控地思潮起伏。
宋以桥跟林果交情很深,非常默契。她相信宋以桥的才能,合作的时候习惯于将主导权交到宋以桥手里。
这对宋以桥来说非常棘手。
宋以桥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二位,尊重艺人本身的想法,并且对实验性的、不悦耳的音乐怀有极大的包容。
因此,就算宋以桥不负责专辑中任一歌曲的作编,艺人们也很愿意请宋以桥来当制作人。
一首曲子是由许多人的想法组成的,宋以桥会毫不犹豫地夸赞他人不成熟的奇思妙想,却无法对自己感到满意。
宋以桥最难取悦的是他自己。
世界上有那么多令宋以桥着迷的曲子,没有一首是他写的。宋以桥写过的曲子,每一首都仿佛在诉说他的平庸。
音乐对宋以桥来说变成了一种痛苦。
他又想起来B市的那天,天空很蓝很高,来机场送行的只有章怀一。
章怀一拍了拍他的背,跟他说:“以桥,休息一下吧。”
灵光闪现,宋以桥弯腰去捞地上的振荡器,手肘撑地,压住了自己的头发。
他嗤笑一声,自嘲地想,林果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他事儿确实挺多。
不知过了多久,宋以桥总算做出了他觉得还可以的音色。他微微抿唇,兴奋得很克制。痒痒的酥麻从手指蹿向体内,心率稍稍变快。
宋以桥久违地发了微博,分享成果。
宋以桥:捏个新音色。[视频]
视频里宋以桥短暂地出镜了几秒,他去调了一个旋钮。
宋以桥衬衫的V领开得很深,直到腹部,腹肌在交错松垮的绑带中若隐若现。
宋以桥发完就将手机连上合成器,想随便放首曲子听听效果。
他按下播放键。
登时,室内回荡起一段尖锐刺耳、扭曲变形的电音,如同匕首拉破铁皮。
灯光亮度陡地拔高,刺眼惨白。
宋以桥眯着眼睛关掉音量。
气氛灯全部熄灭,室内陷入漆黑沉寂。
手机依旧孤零零地亮着,屏幕上显示着“对方邀请您加入语音通话”。
宋以桥弯腰拾起手机。
屏幕光冷冷地照在他脸上,锋利的眼睛埋进眉骨鼻梁的阴影里,生出一股隐晦而坚固的抗拒。
在对方即将挂断的前一秒,宋以桥结束对峙,心平气和地接通电话:“喂。”
“妈,我今年圣诞不回去了……”
课间,一个学生走出教室打电话,路过靠在第一排休息的沈贴贴。
沈贴贴低头玩手机,微博很爱管闲事地给他推宋以桥的动态。
他点开视频,被吓得一个激灵。
沈贴贴点赞转发:“不小心音量开太大了……”
他又看了一遍,诚心地在微博下评论讨教:“请问这是什么?”
很快有人回复:“看不出吗?腹肌啊!”
印有“大胡子杂货店”字样的货车驶出院子,轰隆隆地扬起一片尘土。
“你要的图纸打印好了,什么时候来拿?”电话那头读电子音乐制作的兄弟咋咋呼呼地讲。
“谢了。”宋以桥合上通向后院的玻璃门,“下午来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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