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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脑勺轻轻撞在我胸口。
我伸手环住她的肩膀,隔着羽绒服也能感受到笑声引起的震颤。
最盛大的那簇烟花升空时,她忽然握紧我袖管,孩童般数着绽开的层数:“一、二、三…哎呀是牡丹!”
人群开始散去,她仍踮脚望着天幕残余的星火。
我替她将围巾重新绕紧,指尖无意蹭过耳后肌肤,惊觉那抹温热比跳跳糖融化得更快。
“去吃铜锅涮肉。”她转身时鼻尖擦过我下颌,“我知道老城墙根有家店,炭火能烧到后半夜。”
穿过结冰的石板巷时,母亲忽然驻足。
幽蓝暮色里,她的羊皮靴尖正抵着青砖墙根的积雪:“小时候你总说这些砖缝里住着雪精灵。”她蹲下身呵气,白雾在砖面洇出潮湿的月牙印,“现在倒要换我给你讲童话了。”
靛蓝门帘掀开时铜铃惊醒了打盹的橘猫。
暖黄灯光裹着麻酱香气涌来,母亲脱外套时静电噼啪作响,几根丝不服帖地翘着,在氤氲水汽中弯成毛茸茸的弧线。
我们挑的临窗位置能望见城墙垛口,积雪像给雉堞镶了圈银边。
“鸳鸯锅。”她竖起菜单朝我眨眼,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玉镯,“某人上次偷喝我酸梅汤的样子,可比现在老实多了。”
红汤翻滚起蟹眼泡时,她绾起的云髻已松散大半。
翡翠簪子斜斜插在鬓边,垂落的丝随着涮肉动作轻扫碗沿。
七上八下的毛肚准确落进我碗中,她托腮看我被辣得吸气,笑着递来冰镇北冰洋。
玻璃瓶身凝着的水珠沾湿她指尖,在灯光下碎成细钻般的晶亮。
“尝尝这个。”我将烫好的竹荪放进她碟子,菌伞吸饱汤汁后胀得莹润。
她吹气的模样仍如二十年前喂我喝粥时小心,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当我把虾滑舀进她碗中,她忽然用筷尖轻点我手背:“慢些,当心烫。”这话十八年来听了千百遍,此刻混着枸杞红枣的甜香,却酿出别样滋味。
铜锅炭火渐弱时,母亲忽然摸出两张电影票。
夜场放映厅只剩后排情侣座,她抱着爆米花桶陷进红色绒布椅,宽大座椅衬得她愈娇小。
“是岩井俊二的《情书》呢。”片头雪景浮现时她轻声惊呼,爆米花甜香里混进一丝遥远的怅惘,“映那年,你爸在电影院门口排了两小时队。”
当博子对着雪山呼喊时,母亲无意识摩挲起座椅扶手。
侧脸在光影中明明灭灭,眼底浮动的微光不知是屏幕反光还是别的什么。
藤井树翻开借书卡那刻,我感觉肩头一沉——她睡着了,睫毛在脸颊投下青灰的帘,唇间还沾着爆米花的糖霜。
我小心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她间檀香混着羽绒服淡淡的樟脑味,竟与记忆里儿时病房的气息重合。
那时她也是这样守着我打点滴,刘海被汗水黏在额角,床头柜上的橘子汽水冒着细小的气泡。
散场灯光亮起时,她在我肩头轻颤如惊醒的雀。
指尖无意识攥住我衣角,迷糊间竟用关西腔呢喃了句电影台词。
直到走出影院冷风扑面,她才彻底清醒,裹紧围巾小声嘟囔:“怎么就睡着了…”
末班公交空荡荡的,她靠窗数着路灯打哈欠,车窗倒影里我们的影子依偎成双。
到家门廊下她突然驻足,鼻尖凑近我衣领轻嗅:“都是火锅味。”却在我低头时把冰凉的手贴在我耳垂,“这里…沾了糖画碎屑。”
暖气裹着陈皮香扑面而来。
她赤脚踩过木地板,珊瑚绒裤脚扫过取暖器泛起细碎金芒。
“煮点山楂水消食。”开放式厨房里,她踮脚取陶罐时家居服下摆扬起,露出一截瓷白的腰线。
我别开视线去调电视,春晚重播的小品笑声填满房间。
“张嘴。”她突然将银匙抵在我唇边,熬成蜜色的山楂汁泛着桂花碎。
我俯身就着她的手喝,瞥见她腕内侧淡青的血管随脉搏轻跳,像叶脉印在雪地上。
她顺势把脚塞进我毛衣下摆取暖,十个脚趾冻得红珊瑚似的,隔着棉袜也能感到沁凉。
当电视里唱起《难忘今宵》时,她歪在我肩上昏昏欲睡。
我抱起她来,星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鼻梁上投下银河般的细线。
把妈妈放到床上,她忽然转身替我捻去衣领的爆米花碎,指尖擦过喉结激起细小涟漪。
“妈”
床上,我低头吻住妈妈香甜可口的小嘴,妈妈也热情的回应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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