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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亲爱的娜斯塔西娅。”打开房门接过老女仆递过来的信,米哈伊尔简单看了看后便笑着说道:“看来我中午得出去一趟了,午饭就不用再给我留了。”
“好的,米哈伊尔。”应下这件事后,娜斯塔西娅就忍不住往米哈伊尔的小斗室里望了望,然后开口问道:“要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吗?你有没有再写新的东西?毕竟你瞧,你都足不出户好几天了,总该做了点事情才对,你总不能天天像个贵族老爷一样睡大觉吧?”
“暂时先不用了。”米哈伊尔的嘴角抽了抽,接着自然而然的就回避掉了后面的问题。穿上大衣,戴好帽子,在娜斯塔西娅的注视下,米哈伊尔微微一笑,随即赶忙溜之大吉。
这些天的话,米哈伊尔当然是抽空将《苦恼》这篇小说念给了公寓内愿意听的人听,而当时米哈伊尔刚念完,最为激动的反倒是小商人韦尔西洛夫,他当场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道:
“哦上帝!听完之后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发生的事情,我坐了一位年轻马车夫的车,那位年轻人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落魄,因此在付车费的时候,我足足多付了他好几十个戈比!甚至都快接近一个卢布了!
亲爱的斯米尔诺夫,你听到了吗?你听到我做的事情了吗?你能这么做吗?得了吧!你的薪水甚至不够你扎扎实实地喝上几杯酒!”
面对这样的说辞,小文官斯米尔诺夫尽管有些不信,但一时之间竟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能是嘟囔了几句:“瞧瞧瞧瞧,有人偶尔做了点好事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那天也给了一个孩子一些食物,尽管有些微薄,但谁又能说这不会让他开心上一晚上呢?………”
而念完这两篇小说之后,米哈伊尔在公寓内的境况多多少少就有了些变化,首先当然是房东帕甫洛芙娜对米哈伊尔的态度真的好上了不少。
债不再像之前那样催的那么紧,用餐的时候倘若米哈伊尔未能及时赶到,也会为他稍稍留上一些,再就是虽然茶水依旧不能畅饮,但好歹是能在其他租客艳羡的目光中,来上那么个两三杯。
当然,就算如此,跟她家的小沙皇处一处还是算了。
对此米哈伊尔如是道:
“哦亲爱的帕甫洛芙娜,你知道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自由恋爱!我的老家有句古话,强扭的瓜不会甜。”
“自由恋爱又是什么鬼话?你们年轻人流行的东西真是一点都让人听不懂。不过相信我米哈伊尔,就是再过一千年,也没有什么是比卢布更实在的了。”
一千年不敢说,两百年内我可以保证你说的是对的………
总之,米哈伊尔只能是先糊弄了过去。
对米哈伊尔而言,感情什么的确实可以先放放,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
而除却房东以外,其他租客似乎是对米哈伊尔产生了介于尊敬与温存之间的情感,有时候非常愿意同米哈伊尔聊一聊,好像能从他这里得到某种未知的慰藉一般。
对此米哈伊尔乐意至极。
毕竟在交谈的过程中,总能听到一些会令米哈伊尔大开眼界的八卦和小道消息。
就像是来自小文官斯米尔诺夫的八卦,任何人只要听上一遭,准会对《小公务员之死》和《变色龙》有新的理解。
而抛开这些先不谈,说回信的话,大致意思就是别林斯基想要邀请米哈伊尔来聚一聚,一起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
对于穷鬼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联络感情的方式了。
至于说去哪里吃,这就不得不提一下这年头知识分子的快乐小沙龙了。
沙龙这个词以及与之相关的活动自然是革命老区法国传过来的,大致上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贵族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吹牛逼,偶尔再唠唠什么哲学、艺术,哦对,最不能少的当然还是键政。
毕竟键政这东西,你敢公开键?
公开键不了,那么就只能是在私下聚会的时候,跟一众有着相同志趣的贵族们一起唠唠嗑,谈论谈论时局。
而一般像这样的沙龙,那确实是既有吃有喝,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来拓展人脉。
再就是像这年头的知识分子,基本上都会组成一个又一个小团体,或是基于共同的爱好,又或是基于共同的文学理念、艺术理念和政治理念。
如今这个时期还好,分化的还没那么严重,等到俄国的时局进一步恶化,所谓的知识分子们的内部也开始了激烈的分化跟斗争。
大致上就是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局,一个人突然感慨道:“唉!你们看这西方人搞得就是好,思想、艺术、经济和国家制度什么的都好!”
另一个人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放你娘的屁,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们俄国自有传统跟国情在,沙皇虽然不好,但专制就是我们的历史传统!就得按这个来!”
“你说什么?一派胡言!”
“你连我们俄国的各种传统都能无视,还敢奢谈为国?我操你妈!”
“你他妈!………”
咳咳………
当然,这是一个抽象化的表达,更多的还是放到后面再谈。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大抵是由历史和地理环境共同造就的民族性格的问题,俄国的知识分子们主打一个极端,在他们身上,似乎缺乏足够的忍耐性,“要么全部,要么一点没有”。
他们对待历史的角度,往往不允许改良的存在,要么把它打倒,要么被它打倒。
在特定的时期,这样的态度能够急速推动着社会的变化和发展,但是与此同时,隐患往往也都在这一时期埋下。
而俄国黄金时代的作家们,或多或少都体现着这样的倾向,就好比我们的老陀,陀斯绥耶夫斯基,年轻的时候也曾当过一段时间激进的革命分子,后来挨了沙皇的铁拳,死刑改判流放,这样的日子过上几年后,老陀最终就投向了宗教救赎的怀抱。
当然,这只是笼统的概括,实际情况和老陀的思想要比这更为复杂。
那么问题就来了,有没有那种温和派和中间派,想让大家不要争吵好好相处共建美好家园的作家呢?
有的兄弟,有的。
如果运气不错的话,米哈伊尔即将在接下来的聚会中见到这个人。
他就是一系列绰号诸如:“哈姆雷特”、“老浪漫派”、“犹大”、“蠢货”的拥有者,俄国文学黄金时代的三大巨头之一,追星狂热粉,半成品纯爱党,我们的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
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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