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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也没那么狼狈,躺在营地的椅子上,用衣服盖住了头,遮住整张脸。
樊青整理完东西,在栾也旁边停了几秒,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睡着了,在他旁边放了瓶水。
这种半死不活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一群人吃完饭才稍微活络了点。除了他们还有两三支队伍,人不少,说话间就热闹起来。有人开始相互拍照留念,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还有人徒步,还千辛万苦背了一副狼人杀的牌上来,开始热火朝天的玩游戏。
栾也没有参与,一个人在营地附近溜达消食。
这时候景色很好,远山带着最后一点余晖,整个山林变得寂静幽深。樊青找到他的时候,栾也看着远处的密林,不知道在看什么,手里的水喝了一小半。
樊青站过去,栾也看他一眼,指了指远处的林子。
“能进去走走吗向导?”
“不休息会吗?”
“还行,没那么累。”栾也说。“昨晚休息得挺好的。”
樊青看着他:“我和你进去。”
虽然挨着营地很安全,但两人没进去多远。这是一片松针林,树木高且茂密,脚下的落叶潮湿绵软,听起来没什么响动。林子里的树长得很高,也有一些已经倒下的,树干粗壮,上面长满了青苔和植被。
两个人都很安静,栾也似乎也只是想随便看看,偶尔会指着一些树或者花问樊青名字。
转了两圈,眼前出现一条安静流淌的溪流,一路蜿蜒曲折穿过林地,应该是从雪山上流下来的。
栾也蹲下去洗了个手,水很冰。
溪流旁边有一棵突兀的树桩,从半人高的位置断掉。在高耸入云的密林里显得格格不入。
栾也拍了拍树干,转头问:“这是死了吗?”
“没死。”樊青也蹲下洗手,起身时看了两眼,言简意赅。“等明年春天来了,会长出来的。”
栾也看了一眼那棵半死不活的树,又看了一眼搞得跟植物医生似的樊青,持怀疑态度:“真的假的樊大夫。”
樊青瞥他一眼,摸了一下树干截面。
“还是潮的,没彻底干死。估计是树冠生病了,这一片的护林人干脆把它都锯掉了,保住树根让它重新生长。”
“有水分说明根还活着,明年会开始冒芽,抽枝。”
樊青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淡淡的,但有股莫名其妙让人信服的能力。
“你知道那个成语吗,枯木——”
“逢春。”栾也接上。“说过了,我在国外也学成语。”
樊青没忍住笑了,栾也跟着笑,转头又去看那棵树……树干。
原来这样也能活着。
真神奇啊,自然的生命力,好像比自己的生命力强多了,至少不用躺着十天半月不想起床。
“真好。”栾也笑了笑。“下辈子要不当一棵树算了。”
樊青闻言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你也是……一棵树。”
栾也愣了一下,抬眼:“什么?”
“你也是一棵树。”樊青又重复了一遍。
他迟疑了一下,把栾也放在树干上的的手拉过来,在对方手心里写了个“栾”字。
他写得很慢,端端正正的,指间划过皮肤,带着刚刚残留着的,溪水的冰凉。
“有一种树叫栾树。春夏是绿色的,开黄色的花。秋天结果的时候,整棵树就会变成红色,很漂亮。”
栾也看着他。喉结动了一下,没能说出话。
“很多地方都有,云南也有。耐寒耐旱,有时候可能会生虫,但是不怕生病。生长速度不够快,但也会慢慢长大,一直一直活着,枝繁叶茂。”
字写完了,但樊青捏着栾也的指尖没有放开,只是抬头去望他。
他背后是广袤的,无尽的绿,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叶翻腾得像是海。
他的话也像风一样传进栾也耳朵里。
“你应该是这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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