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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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第1页）

歇家婆子是个机灵人，见肖卓和自己雇主吵起来，立马上前搭话，“这位相公恁大火气？能来这儿的都是体面人，老身劝个解，有事慢慢说可好？”

肖卓瞪了她一眼，“哪儿来的老虔婆？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我劝你找个阴凉地方呆着去，可多好呢？！”

本来嘛，这婆子只是笑着来劝解，真没想到肖卓说话那么难听，顿时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了。

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一沉，三角眼里精光一闪，叉着腰就嚷开了，“哎哟喂！老身在这衙门口和事，少说也有十几年了，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酸秀才！”

她故意提高嗓门，引得周围几个等办事的商贩都往这边瞅，“大家伙儿评评理啊！这位相公张口就骂我老虔婆，这就是读书人的体统？”

肖卓被她一嗓子喊得脸色难看，也有些后悔。

实在是猛的遇到林雨竹，他一时恨意大起，心绪难平之下才怼了歇家婆子一句，他下意识的整了整儒巾，压低声音呵斥，“休要胡搅蛮缠！”

那婆子见他不敢高声，更是来劲儿了，拍着大腿仍然高喊，“哎呦呦，说老身胡搅蛮缠？方才不知道是谁在这儿，指着人家小娘子骂刁妇？”

“还什么擅闯公门，代县尊老爷教训！等你这大官人中了举再来教训人吧，秀才而已，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林雨竹本来见歇家婆子替她出头，就有些感激，这会儿肖卓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不打紧，本来气势弱下去的肖卓，只觉得脑门嗡的一声响，羞恼交加之下脱口而出，“我是廪膳生！你们这些市井之徒……”

这下旁边看热闹的也不高兴了，有人便插嘴，“这位秀才公，人家婆子说得在理啊！您要是有功名在身，更应该讲究个‘温良恭俭让’不是？”

“我等市井小民怎么了？秀才公来之前，可没人在这公门嚷嚷。县学教的就是这个？佩服！佩服！难怪！难怪！嘿嘿……”

肖卓气得一甩袖子，咬着牙狠狠瞪了眼林雨竹，“好，好得很！你们这些市井之徒，沆瀣一气！”

说罢转身就要走。

歇家婆子不依不饶，对着肖卓背影补刀，“秀才公慢走啊！赶明儿要是想说亲，来找老身，保管给您说个知书达理的！”

几个商贩知道她绕着弯骂肖卓不讲理，很配合的哄笑起来。

肖卓被众人奚落，脸色铁青地就要走，忽然眼珠一转又冷笑着俯视众人，“你们都是来办理市籍文书的吧？”

“哼！我被县衙借调户房做册书，如今管的就是这宗事。我这知书达理的秀才公，可真得仔细核查下你等递上来的文书。”

众人闻言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就连歇家婆子也是脸色微变。

肖卓因是借调的生员，来的时日也短，众人哪里识得他？若知道他是户房册书，自然没人敢当面得罪。

歇家婆子也不是日日有代办，没想到怼个秀才，还怼枪口上了。

还是这婆子脸皮厚，当下眯着三角眼赔笑，“哎哟哟，相公早些说嘛，都怪老婆子嘴上没把门的，给您当面道歉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等市井小人，当个屁放了吧。”她说着话，从袖中摸出个绣花钱袋想塞过去，“还望相公行个方便。”

“呵！”肖卓突然转身，襕衫下摆甩出个凌厉的弧度，“本生秉公办事，岂是几个铜板就能收买的？你等商铺来历不明，待查清了再议！”

他特意在来历不明四字上咬了重音，阴鸷的目光扫视众人，有如神明般清冷。

林雨竹和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

这下好，不怕县官就怕现管啊！

肖卓控制住了场面，见众人噤若寒蝉，不少人脸现讨好之色，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呵呵，好叫你们知晓，我岳母娘家叔叔便是户房典吏。”

“我二舅兄岳家掌管礼房，我三舅兄岳家掌管刑房，我大舅兄岳家，正是县丞刘大人！”

“今儿我还就摞下话来了，你们这些人提交的文书，就甭想通过核查！”

肖卓一连串的爆料，将众商贩惊得呆了，尤其提到刘县丞，大家伙儿更是绝望，笑得比哭都难看。

好家伙，别人就算了，刘县丞可是屋陵县佐官，仅次于正印知县的存在。尤其市籍文书正是他掌着印呢！

林雨竹正琢磨要怎么办，却见歇家婆子老脸上突然堆出个古怪笑容，“巧了不是？昨儿张典史家老夫人做寿，老身去帮厨时，果然听他提起，说县衙借调个生员姓肖，莫非就是这位相公？”

肖卓闻言瞳孔骤缩，听话听音，这歇家婆子的意思是和张典史有亲，不然哪里轮得到她去帮厨？

那婆子见肖卓脸上得意之色渐退，更加得意，“老夫人正是老身两姨姐姐，昨儿还夸老身做的蜜渍梅子开胃呢！”

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赫然是张典史家常用的鎏金笺纸包着的蜜饯。

众人见她有这么硬的关系，果然不再怕肖卓了，嗡嗡议论起来。

肖卓额角渗出冷汗。

典史和六房典吏可不同。典吏终究还是吏员，典史却是县衙为数不多的官员之一。

虽然只是未入流的小官，却也是吏部铨选，统领三班衙役，有权稽查六房文书、掌管缉捕、巡查监狱，实际权力往往比县丞，甚至知县更大。

因为知县、县丞都是流官，任满三年便会调离，典史却没这个限制。长期直接管理胥吏和狱讼，民间常称典史为二老爷！

有句老话“十年不挪窝，满县皆耳目”，说的就是典史这个微末小官的威风！

若说知县老爷是强龙，那张典史就是正宗的“地头蛇”！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哩！

关键是，户房典吏提醒过肖卓，县衙里上到刘县丞，下到税课局基本都有自己人，除了县衙张典史和军店镇的张巡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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