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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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大娘与花（第1页）

肖老师就是因为帮我翻译那张纸条，才会被王桥灭口。

这一瞬间，我的理智几乎要被怒火给完全吞噬了，又冲向了王桥。

我觉得，自己又看错了安然。我总以为，两个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无论怎么样，都会留几分情面。

带着怒火的拳头，已经让王桥无法招架了，他的身手相当不错，但对付来自雷玉火玉的力量，他缺乏经验。三五个照面，王桥彻底被压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转身又开始狂奔，双方你追我赶，一口气就冲出了这片小山沟。

山沟的旁边，是一条羊肠小道，顺着狭窄的小道跑了两三分钟，王桥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小路两侧，都是悬崖，虽然不算很深，但人摔下去，肯定凶多吉少。

我也跟着放慢了脚步，这一次，把王桥逼到了死路，他如果还是不顾一切的狂奔，必然会从小路摔入悬崖。

“你想怎么样？”王桥喘了口气，停下脚步，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他眼神里，对我似乎仍然有很深的蔑视和敌意。

我没有回答，跟他没有任何话可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去杀人，可是这一刻，杀机充斥在我的脑海中，翻滚不息。

“土包子，你抓不到我。”王桥看我一步步的逼近，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一转身，直接朝着小路旁的悬崖跳了下去。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跟过去一看，悬崖下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我稍稍冷静了一些，王桥跳崖了，我现在得立刻回去，看看肖老师的情况。

我顺着原路，急匆匆的回到了学校附近。学校里的几个住校生可能通知了别的人，旁边村子的村民一听肖老师出了事，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

学校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却没人说话，鸦雀无声。地上有一副担架，肖老师被放在担架上，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那副高度近视镜的镜片，都被摔碎了。

“肖老师……是个好人啊……”一个老人伸出颤抖的手，给肖老师盖上了白布：“他在学校里教书，一分钱都不收，村里有孩子的家户，都算是受过他的恩惠……”

肖老师遗体旁边，坐着一个神色呆滞的中年女人，她在哭，无声无息的哭。

这是凄凉的一幕，院子里的村民都不忍直视。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小声的窃窃私语，没有人想到，肖老师是被人从屋顶推下来，造成摔死的假象。他们都以为，祠堂的房屋年久失修，肖老师是趁着下课的时间，去修补屋顶，不慎失足摔落的。

“秀英，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个老人摇头叹气，对那个默默哭泣的女人说道：“肖老师平时上课不收钱，还经常贴补学生，家里家外，靠你一个人挣钱，大伙儿都知道，你家里不宽裕，我代表村子出些钱，家家户户再凑一些，把肖老师的丧事办了，剩下的，你留着家用。”

“好意心领了，老肖从来不收人家的钱，他活着是这个规矩，死了……也是这个规矩……”

肖老师的妻子站起身，想把遗体先带回家，旁边的人涌过来帮忙，一帮人送出去很远，一直送到了邻村肖老师家里。

我尾随着他们，情绪低落之极。我没有勇气，去把肖老师真正的死因告诉他们。

但是，这笔账，我记下了。

众人把肖老师的遗体送回家，等到他们都散了，我才悄悄的走过去，把安然给我的那笔钱，从院门的缝隙里塞了进去。

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肖老师活过来，可是，除了这么做，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自己深深的愧疚和歉意。

离开村子的时候，我暗自打定了主意，自己东奔西走，原本只是为了寻找七面佛和三个圆球，现在，肖老师的这笔血债，我也要讨回来。

初春时节，清寂了整整一冬的河滩，重新焕发生机。我全力的打探安然那帮人的下落，但对方平时非常隐秘，而且也不是河滩本地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无从寻找。

三个圆球没有再出现过，七面佛这些日子，似乎也安静了很多，以往过去在偏远乡村里发展信徒的人，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了。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我一直找了能有二十来天，始终毫无收获。

这天，走到半路上，天色开始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雨，我急忙找地方避雨。跑了一阵子，我看到前面有一片残垣断壁。

紧邻河滩的地方，一般没有什么建筑，以前黄河年年决堤，每年汛期一到，河滩附近都要被淹。但唯独有一种建筑例外，基本都要修在靠河比较近的地方。

河滩老百姓，管这种特殊的建筑叫“喜庙”，其实就跟义庄一样，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没有家属认领，就送到喜庙里去。

这都是陈年老黄历，真正的喜庙已经绝迹，遗留下来的，也只是破败不堪的遗址而已。

前面的喜庙，已经塌了一半儿，也就是因为这里非常荒僻，才保留到了现在。雨来的很快，我也不嫌喜庙晦气，拿衣服盖着头，一路小跑了过去。

我赶到喜庙的时候，才发现这儿已经有人在躲雨了，那是个老太婆，花白的头发，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沙土泥污，一个人坐在喜庙塌了半边的墙根。

看到这个老太婆，我立刻警觉了起来。当初那个狗婆婆把我坑的不轻，我对这样的老太婆产生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在这种地方，看见老太婆，我就觉得腿肚子发软。

我改变了主意，不在这里躲雨了，春雨下的不大，就算冒雨再朝前走，也不能惹什么麻烦。

我立刻迈开脚步，继续朝前走。

走出去几步，我偷眼看了看那个老太婆，我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我。

这一刹那间，我突然呆住了。

老太婆的手里，有一朵黑色的花。我不可能认错，那是一朵乌图花，乌黑如墨，每一片花瓣儿，都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童年时的记忆，不由自主的又一次出现了。我讨厌乌图花，毫无理由的讨厌，但那毕竟是母亲亲手种的花儿。

看到乌图花，会让我想起母亲，想起童年时那短暂且无法忘怀的温暖和欢乐。

老太婆拿着乌图花，笑眯眯的望着我。这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因为以前追击七面佛，我接触过不少他手下的疯子，所以，我能看出来，这个老太婆的眼神混乱而且浑浊，应该神智不清。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再会伪装的人，也伪装不了眼神。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感觉诡异。一个神智不清的老太婆，拿着一朵或许只有我认得的乌图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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