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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琪用手背探探丈夫的额头,轻声问:“那后来呢?”
“碰到了一处,风一动,满池的荷叶都在跳舞,他们两个就遇到一处,溶成一滴,珍珠一般闪亮。风起了,荷叶晃得厉害,那滴雨滴在荷叶上滑动,几次都要从叶上落下……”
珞琪揣摩着丈夫的话,静静望着丈夫那充满期冀的眼。
“琪儿,我饿了,端些粥来。”云纵道。
它妈妈欣喜的应了声,匆忙去端粥点,珞琪就和云纵对视。
“你昨天,真像个悍妇,从没见过如此剽悍的妇人,不像是你……”云纵在笑,笑得开心。
“老爷,慢走!”门外的声音晴空霹雳一般,珞琪脸上的笑容如被飓风吹散,惶然起身。
杨焯廷迈着四方步慢慢悠悠过来,望着床上的儿子,咳嗽一声,问了句:“醒了?”
“大人,焕豪未能去给大人请安,劳大人前来,望乞恕罪!”
珞琪搬来一个锦墩到放公公面前道:“爹爹,您请坐。”
一阵沉默,杨焯廷没有坐在锦墩,反是坐在儿子床榻边,得意地笑了问:“总算见识到什么是天外有天了?”
不等云纵作答,哼哼地笑了几声道:“吃顿板子,也是当头棒喝你悬崖勒马。你是无大错,那正你是的特错!年少张狂,目空无物,龙城之大都要圈不住你这匹野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中才俊,猛虎落平原。哼!真正的猛虎,是趴卧在一旁看去像懒猫一般无二,只有嗅到猎物时才抖擞风动,大啸惊四野!哪里是你这等跋扈放纵!”
冰儿打帘子进来,一见父亲在屋中,慌得进退不是。
看着一脸尴尬的冰儿,杨焯廷没有骂他擅自闯入的无礼,只喊他道:“冰儿,到这里来!考考你的书读得如何。告诉你大哥,何谓矜?何谓伐?”
珞琪在一旁难以插话,可也知道公公的用意。
冰儿恭敬道:“矜者,自以为是;伐者,居功而傲。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珞琪心知公公是在警训丈夫近些时的张狂,《论语》中这句话是讲孟之反将军在大军撤退时有意去殿后,保护大军顺利撤离。功成后却对大家说,不是我胆子比大家大,敢去殿后,而是因为我的马跑不快。功成身退者一直推此,避免一些争名逐利。
可珞琪却不敢苟同,嘟哝道:“爹爹这话,琪儿不解了,古话道,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忌是庸才。”
立刻招致公公呵呵笑骂道:“你们夫妻还真个是夫唱妇随了!”
第一卷74痛饮从来别有肠
屋里吹来阵阵凉风,虽已是入夏,晨雨中急风却飕骨。
压帘的银蒜头轻扣门槛发出沉闷的响声,和着公公杨焯廷满口子曰诗云的教训听来分外愁烦。
云纵垂头不语,冰儿躬身垂手立在一旁。
珞琪对公公的话已经是充耳不闻,满心在揣测丈夫醒来时说过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言语。回想连日来家里家外的风波不断,自己同丈夫在许多事情上颇有怨葛。一腔怨怒,小夫妻多是互不搭理,珞琪恨不得有人帮她教训云纵这自负狂傲的男人,但真是大难临头时,自己的脚步却毫不犹豫迈向了丈夫,那脚步竟然是毫不犹豫,似乎立时间摒弃了所有前嫌恩怨。
或者,这就是夫妻百年修得同船渡,或者这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伉俪之情,明明心里恨他,真见他落水却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捞他。
珞琪的目光留意到公公杨焯廷,一席话的间歇,它妈妈奉上一碗香茶,公公杨焯廷正在悠然地喝茶,今早雨巷中独立的身影是那么憔悴,此刻遮掩得又是如此气定神闲。怕是心里对云纵这儿子气恼责怪,心里仍是免不去几分牵挂。
这几日来,云纵的举止言行令珞琪厌恶,但那都是云纵少年得志官高爵显加之年少血气未定养成的品性。那份狂狷、那份张扬、那份抖擞毛羽如狼鹰一般地霸气也曾令她神魂颠倒。如今又令她爱恨不得。
只是云纵此刻的神情令珞琪困惑不解,甚至心存恐惧。昨日云纵在衙门口遭受公公一顿水火棍无情的责罚,依了云纵孤傲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轻咽这口恶气,忍受这场难堪的羞辱。
珞琪不知道昨日公公为云纵接上脱臼的臂膀时说过些什么话,也不知道昨夜云纵去养父母的坟前哭诉过什么,如何一觉醒来面对父亲如此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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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儿,去把剩下的那小半坛迎风醉拿来。我要陪父亲大人痛饮此酒,谢大人一番教诲!”云纵坦然道,有意加重了“教诲”二字。
云纵地话更令珞琪费解,苍白的面色令人难测的深沉;再望望公公却是含笑捋须,战胜者的得意。
“琪儿,去吧,趁老祖宗尚未赶回,我们爷俩满饮一碗,也是给吉官儿压惊。”杨焯廷吩咐道。
珞琪心神不宁地出去取酒。碧痕却在廊下拦住她,惊慌失措地晃着珞琪的手道:“小姐,姐姐,碧痕今天的右眼皮总是跳。总觉得要有大难,姐姐,碧痕怕。”
看着碧痕紧张的小模样,玉指冰凉,樱唇发白未施脂粉。小巧的样子还真令人怜惜。怕是云纵这一卧床。反吓得碧痕无依靠般的惶然。
珞琪摸摸她地头安慰道:“你是被老爷吓到了,加之昨夜未能睡好,不必多虑。”
“可是。小姐,老爷他,他怎么来咱们这里了,还不走了。不会再打大少爷吧?”碧痕战战兢兢的模样,珞琪抿嘴笑笑拉拉她的手道:“老祖宗怕是快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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