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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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深入群众（第1页）

夏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营地中央广场的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经过门口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捉奸”闹剧后，拉文德女爵终于得以在广场中央的一个大树桩坐下。她的仪态依旧端庄，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正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好奇和探究，打量着这个完全颠覆她认知的“哥布林营地”。

莉娜在她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稍矮些的木墩上坐着，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米拉则大大咧咧地靠在旁边一棵树干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眼神时不时瞟向女爵，带着几分警惕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毕竟是抢“领”的潜在对手？阿黛拉和索菲亚则站在杨浩身后稍远的位置，一个保持着护卫的姿态，一个则拿着小本子似乎在记录着什么。杨浩自己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舞台留给女爵和这些曾经的受害者。

“所以，”拉文德女爵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目光落在莉娜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审视感，“你是因为…无家可归，才选择留在这个…地方？”她刻意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避免直接使用“哥布林营地”这种带有强烈偏见的词汇，但也显露出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莉娜被她那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绞紧了手指。提到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抬起头，迎上女爵的视线：“是的，女爵大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我的家在安德村，我是村里草药师的学徒。去年冬天…帝国征税官来收缴一种…我们根本拿不出来的‘特别军事税’。我的老师…他只是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那些士兵…当场杀死了…”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了一下，“后来…他们又说我们村子靠近边境，有‘通敌’的嫌疑，就把整个村子…都烧了…”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莉娜用手背擦了擦，继续说道：“我因为懂一点医术，被他们抓去做军医…后来遇到了领…是他救了我，收留了我。安德村已经没了，老师也死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莉娜的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同样来自橡树谷的村民也纷纷开口，他们大多是那次帝国军队“清乡”行动的幸存者。

“是啊！女爵大人！我们橡树谷也是！”一个中年妇人激动地站起来，脸上带着悲愤，“那些天杀的帝国兵！他们冲进村子，抢光了我们所有的粮食和牲口，还…还想抢走我们的女儿！要不是…要不是杨浩领带着哥布林们赶到，我们恐怕…”

“我的丈夫就是为了保护我，被那个军官一脚踹死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子哭诉道，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猫族的妮娜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尾巴炸毛，骂道：“那群穿着盔甲的强盗！比碎骨部落的哥布林还坏！至少哥布林抢东西还光明正大，他们呢？打着帝国的旗号烧杀抢掠！呸！”她重重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完全不顾及眼前这位就是帝国的实权女爵。

一时间，广场上充满了对帝国军队暴行的控诉和哭泣声。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

拉文德女爵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她没有打断他们，也没有为帝国辩解，只是任由他们将积压已久的痛苦和愤怒宣泄出来。

等到哭诉声渐渐平息，女爵才缓缓站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对着莉娜和那些橡树谷的村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标准而优雅，充满了贵族的仪式感，却又带着一种出人意料的郑重。

“作为这片土地的领主，对于诸位所遭受的不幸，以及帝国军队在我的领地上犯下的暴行，我深感抱歉。”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歉意，却又并非完全没有诚意，“眼下，卡林迪亚帝国与西边的伊尔森帝国关系日益紧张，边境战事一触即。帝国高层推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是为了防止边境村庄的资源落入敌手，也为了集中力量应对战争…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复杂的表情，继续说道：“我知道这番话无法弥补你们失去的家园和亲人。作为领主，我未能完全约束军队的行为，是我的失职。虽然我无法改变帝国的整体策略，但我向诸位保证，在我拉文德家族的领地内，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限制军队对平民的侵害，维护基本的秩序。”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终落在了妮娜身上。她记得这个上次在驿站里就敢于直言的猫族女孩。“你叫妮娜，对吗？”她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勇气令人印象深刻。但有时候，直言不讳也需要注意方式和场合。”这句看似提点的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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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被她看得有些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还是梗着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女爵没有再理会她，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莉娜和其他村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看到诸位能在这里重新开始生活，并且…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我也感到一丝欣慰。”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探究，“只是…与哥布林共处…你们真的…习惯吗？或者说，是什么让你们选择留在这个…特殊的社区？”

这个问题，让刚才还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的村民们，神情都生了微妙的变化。

莉娜第一个抬起头，擦干了眼泪，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却无比真诚的笑容：“习惯？刚开始当然不习惯，甚至很害怕。但…这里的哥布林和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在领的带领下，努力学习人类的语言和生活方式，他们虽然笨拙，但很真诚，也很善良。”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假装没在听的杨浩，脸颊微红，“而且，领他…他给了我们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尊重。在这里，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有价值的个体。”

“是啊是啊！”艾拉也接口道，她亲昵地挽着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哥布林卡布的胳膊，“我丈夫卡布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对我可好了！在这里干活有报酬，住的房子也越来越好，吃的也香…谁还愿意回外面去受苦啊！”

卡布被点名，嘿嘿傻笑了两声，露出一口不算整齐但很干净的牙齿。

“没错！”另一个人类妇女也说道，“以前在村子里，不仅要交重税，还要担心随时可能被盗匪或者…帝国兵骚扰。现在住在这里，虽然邻居是哥布林，但晚上睡觉都踏实多了！”

“而且伙食棒！”妮娜立刻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兴奋地补充道，“领做的那个香料烤肉！简直是人间美味！还有莉娜做的草药茶，米拉打的铁器…我们现在生活可好了！”她甚至还跑过去，抱住咕噜的胳膊，撒娇道，“是不是啊，咕噜？你上次还答应给我买镇上最新款裙子呢！”

咕噜被她抱住，脸上的绿色似乎都深了几分，憨厚地点头：“买！等下次了工钱就买！”

一时间，广场上的气氛从之前的沉重压抑，迅转向了轻松甚至有些欢快的方向。大家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在营地里的新生活——虽然条件依然算不上优渥，但那种不同种族互相帮助、共同建设家园的氛围，那种付出就有回报、生命得到尊重的安全感，是他们在以前的生活中从未体验过的。他们谈论着水车建成后生活会有多大改善，谈论着谁家的哥布林又闹了什么笑话，谁家的孩子又学会了几个新词…

拉文德女爵安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些曾经的帝国弃民脸上洋溢着的、自内心的笑容和对未来的憧憬，再对比记忆中那些麻木、愁苦、对未来毫无希望的边境村民的面孔，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她看着那个坐在角落里，并没有过多言语，却显然是这一切核心的哥布林领，看着他身边那几个明显对他充满爱慕和依赖的美丽女子，一个温柔的草药师，一个火辣的猫族铁匠，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战士…心中的疑惑和好奇达到了顶峰。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这个哥布林…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原本只是想通过这次视察，了解情况，评估风险，或许…顺便打碎自己那些荒谬的幻想。但现在，她现自己对这个地方，对这个哥布林领，产生了远比之前更强烈的兴趣。这里生的一切，似乎都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却又隐隐指向了某种…可能性？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关于种族、关于生存、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她需要留下来，需要更深入地观察和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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