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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醉酒纵情的代价就是第二天醒来,头依然昏昏沉沉,傅宴钦习惯性伸手探向右边,右边已经空无一人,他坐起来缓了缓,目光扫向床头柜,发现上面搁了张字条。
笔迹娟秀工整,透着一板一眼的学生气。
[你昨天夜里说梦话了,你说“瑞瑞啊,我这心里苦啊”,大半夜的真吓人。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决定充当咱们家的心灵调解员,你以后不管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讲,放心,我会保密的^_^]
很难想象,她那活蹦乱跳的性子居然能写这么一手好字,想来能考进全国排名第一的医学院,智商肯定不低,习惯和细节也不会差,应该是一路品学兼优过来的。
这大半年的相处也能看出来,那女人身上有股野草一样的韧劲儿,凡事喜好钻研,轻易不肯服输,课业繁忙时,经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傅宴钦眼皮跳了跳,为她话里天真莽撞的“咱们家”。
北地出生的小姑娘,说话腔调自成风格。
待他收拾完下楼,周姨从厨房出来,端上来一杯蜂蜜水,“陈小姐特意交代的。”
“她几点走的?”傅宴钦系着袖扣问。
“六点五十就走了。”周姨顺嘴感叹,“医院上班是真早,这边离得又远,咬了块三明治急急忙忙就出门了。”
傅宴钦没说话,心里盘算着有必要置办一处新房产了。
一周之后,陈西瑞得到了一套位于中心地带的三居室,那房子离北潭医院很近,步行不过五百来米。
接到他助理电话时,陈西瑞正在烤肉店里接待远道而来的发小,她看是陌生号,以为是扰民的广告推销,想也没想就给挂了。
她将剥好的虾尾丢进酱料碟里,面对盘问,不打自招:“是我男朋友啦,本地人,海归,开公司的。”
涂导闷头吞吃,失业两月了,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逮着个吃霸王餐的机会,早上一口没吃,攒着肚子就等中午这顿了,“海龟?之前不还说是陆龟吗。”反应了稍许,涂导后知后觉,“哟,你这是换人了啊,什么时候换的?”
陈西瑞挑了挑眉,傲娇起来:“早换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现在关心也不迟,人怎么样?”
“长相品质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年纪稍微有点大,也没有特别大,总体来说,我跟他还是属于同龄人的。”
涂导一针见血:“别卖关子了,你就直说吧,那个男人到底有多老?”
“他今年三十了。”陈西瑞说完,紧接着又强调,“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到三十,因为他还没过三十岁生日。”
后面这话多少有点欲盖弥彰,涂导只拣想听的听,满脑子都是三十高龄,不由惊呼:“天哪!”
发小的本能反应让陈西瑞略感羞耻,她周围谈恋爱的那几个,要么是找的高中同学,要么是找的同校校友,还没有哪个姑娘找年纪这么大的,她抠着手指甲,遮遮掩掩道:“我…我觉得年纪大点是好事儿,会疼人。”把包从一边提溜出来,展示给发小看,“看,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包。”
眼珠子咕噜一转,又说:“他家房子超大的,三层别墅,还安了电梯,家里的水龙头全是镀金的,每次我一拧开,那个水啊,在金光的折射下,特别好看,跟普通的自来水就是不一样,你…你根本无法想象有钱能为所欲为到什么地步。”
“拜金女。”
“嘿嘿。”
涂导平复了下心情,继续狂炫烤五花,满嘴鼓鼓囊囊,“这样,你让叔叔请我吃顿饭,我来帮你考察考察。”
“叔你大爷,人比你显年轻。”陈西瑞瞅他那三百年没吃过的样儿,眉头略微皱了皱,“四百多一位,你就不能挑点儿贵的吃?”
“可我就爱吃猪肉。”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上菜市场给你宰头整猪了,猪头还能留着上你丈母娘家提亲,忘了问了,你目前有对象吗?像你这种不到三十的年轻小伙儿,肯定很受女生欢迎吧……”
两人在一块,少有和谐不吵架的时候,十几年磕磕绊绊,热衷于在对方每一个丢人现眼的时刻里,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一顿自助,两人都撑得走不动道,这时节天寒地冻,穿得厚实而笨重,走起路来,微步慢移,乍一看,挺优雅。
陈西瑞心想,不如找个地方歇歇吧,索性就领着涂导去剪头发,美其名曰“接风洗尘”。
理发店是她平时经常光顾的一家,开在学校后街,老板是东北人,参加过东北的一档相亲栏目,成功跻身托尼界的明日之星。
老板喜欢将自己照片贴在墙上,旁边还要贴一张同等大小、同样拍摄角度的汤姆·希德勒斯顿的照片。
可能是觉得自己跟抖森长得像吧。
有一次陈西瑞驻足观看,老板微笑着走过来,颇为自恋地解释:“这是我,这是抖森,老是有人把我俩给搞混了。”
陈西瑞默默在心里想,一个本土的,一个西洋的,品种都不一样,这怎么可能搞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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