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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和沾为两人解释起来:“在地窖中,那个攻击我的精铁傀儡显然由那女子启动的,那时我便有所怀疑。直到果儿娘子查看她的手,我便确定了她便是秦长明。”
薛和沾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我自幼习武,虽从不劳作,手上也留下了不少茧子。这是每个人的生活,在人身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那女子也是如此,她常年制作傀儡和丝线,手上不仅有茧,还有木料剐蹭留下的不少伤痕,这样的层层叠叠的痕迹,需得数十年方能形成。”
石破天与随春生皆露出恍然神色,薛和沾又道:“而且寻找秦长明的途中,果儿娘子便发现画像上的‘秦长明’与‘帷帽女子’十分相似,娘子着实敏锐。”
薛和沾说着,看向一旁坐着正在喝水的果儿,果儿不知在想什么,见三个人同时向她看来,目光竟罕见地有些迷茫。
她回来只来得及换一件外袍,脸上还沾着不少黑灰,眼底也泛着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中带着些狼狈,配上此刻迷茫的眼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傲然凌厉,看起来竟有几分我见犹怜。
但还不待薛和沾往这个方向多想一分,果儿便已经开口:“解释完了?真凶既然已经抓到,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还请薛少卿履行承诺,收回我的海捕文书。”
果儿说着,就站起了身,又恢复了平日里话不多说雷厉风行的模样。
薛和沾顿时回了神儿,唇角浮起一抹无奈地笑,但他还没开口,石破天就忍不住抢答道:“等一下等一下,属下愚钝,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那秦长明是女子,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生活那么多年?以至于连他的堂兄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少卿和娘子又是怎么确定,秦长明就一定是真凶呢?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还怀着身孕,究竟如何杀了顾冰之?又为何要杀他呢?”
石破天的问题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听得果儿忍不住蹙起了眉,她看了薛和沾一眼,眼神中写着“你的傻下属,你自己回答”。
见薛和沾唇角尚未漾开的微笑有一丝僵硬,想来是看懂了果儿的暗示,果儿满意地重新坐下,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
她的嗓子像是要裂开,只有不停的喝水才能舒服些。
薛和沾见果儿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便耐心地继续解答石破天的疑问:“秦长明女扮男装,应当是被她父亲所迫。若我猜的不错,她父亲应当是不愿放弃家主这个位置,又苦于没有儿子,便将女儿当做儿子养大,想要由她继承家主之位,但秦长明长大后不愿再做父亲的‘傀儡’,想要恢复女儿身,这才离家出走。”
果儿补充道:“我却觉得,她离家不仅仅是为了恢复女儿身,更是为了能够专注于悬丝傀儡术。”
薛和沾颔首:“确有这种可能。至于她堂兄不知道她的身份,原因就更简单了,他们家族传男不传女,秦长明女儿身的秘密应当只有她至亲的父母知晓。只是此事,还需大理寺下发公文,令当地官员协同调查,方能定论。”
“至于顾冰之一案,有那独一无二的丝线作为物证,基本可以断定秦长明定是杀人凶犯之一。”
薛和沾说完,果儿补充道:“不仅是丝线,我还发现秦长明院中的机关弩机等物都是新的,应当是在顾冰之一案发生之后才设置的。我猜测她是杀人之后心虚,为事发逃命而准备的。”
这次有疑惑的人是随春生:“凶犯之一?也就是说杀顾冰之的不止秦长明一人?”
果儿和薛和沾同时点头。
薛和沾道:“秦长明怀有身孕,顾冰之是死后被拖上的慈恩寺塔九层,尸身本就比活人沉重,更何况顾冰之是一个成年男子,以秦长明一人之力恐难以做到。”
果儿补充道:“且她是被人下了落胎药才流产致死,给她下药的人一定是另一名凶手。”
随春生又提出一个疑惑:“还她既然怀了身孕,怎么不见孩子父亲?”
石破天忙道:“方才少卿派属下去封锁秦长明的住处,属下已经查看过,秦长明家中没有一件男子物品!”
随春生惊讶:“没有男子,她总不能凭空怀上一个孩子吧?”
薛和沾蹙眉分析:“孩子的父亲,定是此案的另一个疑凶。他应当是得知我们查到了平康坊,因而给秦长明下了药,并拿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薛和沾说到这里,与果儿对视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那个书生!”
“什么书生?”
石破天对于薛和沾和果儿短短两日就如此默契,感到万分摸不着头脑,连忙出声追问。
果儿道:“今日我在平康坊一处药房门口,撞上了一个怀中抱着药的书生,他应当是那时候,看见了我手中的画像。”
果儿说到这里,忍不住咳嗽起来,薛和沾默默给她的水杯里续上水,接着她的话说道:“他看见了秦长明的画像,又通过我的官袍确定了我们的身份,猜到秦长明定然要被捕,为免被秦长明供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
果儿喝了水,嗓子舒服些了,哑着嗓子继续道:“少卿当时问过药铺的掌柜,那书生抓了保胎药,但仆僮却说他已在别处抓了药。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何保胎药要去不同的药铺抓两份?”
薛和沾接着果儿的话分析:“因为他在另一家药铺抓的,是落胎药。在遇到我们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要灭口了,只是碰巧遇到了我们,所以加速了计划,加大了药量。”
果儿颔首。
这下石破天和随春生都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二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石破天感慨道:“虎毒不食子,这人忒也狠毒!竟亲手谋害自己的妻儿!”
薛和沾立刻吩咐画师按照他和果儿的描述,画出了那书生的画像。
待忙完这些,又过了暮鼓十分,果儿与随春生只好再次留在大理寺过夜。
深夜,薛和沾梳洗完毕,正穿着中衣对着那书生的画像思索案情,值房的门突然被敲响,薛和沾以为是石破天有什么事,披上外袍起身开门,却见门外站着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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