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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快回去吧,外头风大。”老钟示意他赶快往回走。
&esp;&esp;陈东实痴痴然转过身,抬头望向远处。
&esp;&esp;寂寥的夜空里只剩一轮钩月,月明星稀,光芒终究是会退散的,什么都会退散,什么都会走,而他,一如既往地一无所有。
&esp;&esp;接下来的日子陈东实片刻不歇。他比从前更加频繁地溜达在火车站附近。从前还会为业绩考虑,时不时去景区附近拉几个大单子,如今他眼里只有那件事,也不在乎赚多赚少,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好几斤。
&esp;&esp;外人不知道的是,除了火车站,他这段日子还常去一个地方,便是徐丽所在的医院。他没忘记,答应徐丽照顾好她的事,这便是陈东实最大的好处,他总是擅为他人考虑。
&esp;&esp;这天陈东实煲了一锅母鸡汤,给老钟分了一盅,剩下半锅带去了医院。
&esp;&esp;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徐丽气色好转,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esp;&esp;李倩常代表局里来看望徐丽。依照规定,徐丽痊愈后,要和其他同类案犯一起走审讯流程。往简单了说,出院即拘留,而这天,恰是徐丽办理出院的日子。
&esp;&esp;为着陈东实的面子,李倩允许徐丽在上警车前,喝完那一罐母鸡汤。陈东实拿着小碗,给她舀了其中最大最肥的几块肉,找不到桌子,只能将就在花坛边,徐丽捧着碗,看着那碗鸡汤,迟迟没有下嘴。
&esp;&esp;“不好喝吗?”
&esp;&esp;陈东实伸头探问,出门前他尝过,咸淡相宜,许不是口味的问题。
&esp;&esp;徐丽摇摇头,咬着唇说:“不是是我在想,已经很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esp;&esp;她说这话时,面儿上带着笑,眼里却是波光粼粼。头一回见面时陈东实就被她吸引了,徐丽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无关男女,也无关情爱。
&esp;&esp;“你还年轻,出来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做违法乱纪的事了。”
&esp;&esp;陈东实打心底为她可惜。
&esp;&esp;徐丽泪水涟涟,“可我还能做什么日子总该要过下去,我也总该要活下去”
&esp;&esp;“谋生的法子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做那个”陈东实见李倩往这边走,忙打住话头,“你快些喝,等出来了,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esp;&esp;“东哥,”徐丽抹了把鼻涕,大义凛然地看着陈东实,“我肯叫你一声哥,是真的把你当亲人。你如果不嫌弃,以后只当我是你干妹妹,咱们虽无血缘,认识时间也不长,可我认定了,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esp;&esp;话没说完,徐丽折身下跪,吓得陈东实来不及点头。
&esp;&esp;他心里是高兴的,自打肖楠走后,徐丽来了,他不止一次感觉到,上天有意在他最孤独的时候,指派一个人到身边。
&esp;&esp;那个人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就好。只要在那儿,陈东实就有走下去的希望。曾经的童童是,肖楠是,现在的徐丽也是。
&esp;&esp;“我知道那儿。”趁李倩还没走近,徐丽凑到陈东实身边,言语低切,“你手上拿着的那个名片,名片上的监狱”
&esp;&esp;陈东实登时愣住,止住本想揣起名片的手。
&esp;&esp;“你这些天,常望着这张名片发呆。”徐丽哽咽了一下,眼眶通红,“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藏了什么事,但我看得出来,你一直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去。”
&esp;&esp;陈东实不置可否。
&esp;&esp;“去吧,大胆向前走,别回头。”
&esp;&esp;李倩逐步逼近。
&esp;&esp;徐丽识趣地后退一步,与陈东实拉开距离。
&esp;&esp;男人抬眼看向眼前女人,短短几秒,恍如世纪。
&esp;&esp;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
&esp;&esp;“快走吧,待会回局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审。”
&esp;&esp;李倩领着两协警前来催促,动作麻利地将镣铐戴在徐丽手上。
&esp;&esp;徐丽一口饮尽碗底的鸡汤,如水泊梁山的女豪杰,毅然决然踏上了警车。
&esp;&esp;陈东实望着徐徐远去的一行人,捏着名片的手,隐约发烫。
&esp;&esp;不知为何,他扑哧一声,笑了。
&esp;&esp;他终于又有家人了。
&esp;&esp;
&esp;&esp;一张名片,记载的信息永远有限。
&esp;&esp;陈东实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徐丽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在纠结。
&esp;&esp;曹建德为什么会说那个地方有自己想要的答案,陈东实其实不太敢承认,或者说害怕。他害怕那个答案是真的,残酷又血淋淋的,把自己最后一点希望给掐灭。
&esp;&esp;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再失去的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徐丽上警车前说,“大胆走,别回头”,像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指向。在周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时,只有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告诉自己,万事皆有可能。
&esp;&esp;陈东实捏着名片,如约出现在市监狱所大门前。七八月份的乌兰巴托,气温居高不下,光干站着就能焖出一身的汗。陈东实没着急进去,而是先等了一会,等到身上短袖都湿透了,才不紧不慢抬腿迈过斑马线。
&esp;&esp;“我”没等他把话说完,保安亭外的护栏徐徐升起,显然提前就打过招呼。
&esp;&esp;陈东实顺着指引走进大门,在一栋水泥楼房前,见到了两位身穿制服的狱警。
&esp;&esp;“曹队朋友?”对方远远打上招呼,陈东实往旁边一眺,左边是犯人的休息区,正值放风时间,劳改犯们成群荡在铁丝网后,像是一团聚散随心的蚁群。
&esp;&esp;陈东实看得头皮发麻,有意离铁丝网远了一些。狱警引他进安检室,犯人还没带出来,按规定陈东实须坐等片刻。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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