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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丁末莫刚听说时还有些惊讶。
“就许你有男朋友啊?”燕零反问。
然后两个人都尴尬失语。
“对不起啊……”过了一会儿燕零抱歉地说。
“没甚么,反正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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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不再莫名其妙地和人胡扯,感觉没必要将自己的不愉快抱怨给别人。而他也不可能真的病,只是开始失眠,晚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愈睡愈清醒,翻来覆去地折腾到累了才朦朦胧胧地睡去,第二天上课一点精神也没有。
床头的流弋总是很晚才回来,带一身烟酒或香水的气味,忘带钥匙就会在外面轻轻敲门。他在床上睡不着,爬起来去开门。
“谢谢。”男生总是只有这两个字,怕吵醒别人,声音压得很低,在安静的夜里听着柔软而绵长,感觉很温柔。
流弋在寝室里的存在感很淡,早出晚归,偶尔在学校遇见,阳光底下的男生也苍白得犹如一缕游魂,连客套的笑容也消失殆尽,一点生气都没有。
寝室里其他两个男生都有些排挤流弋,偶尔说起他的外表,言语也多是暧昧的不屑。丁末莫对他谈不上喜欢或好感,但偶尔会想和他来往。
有一次在盥洗室遇到男生,靠坐在洗衣机边的冰冷地板上,嘴唇毫无血色的半张着,似乎是晕了过去。丁末莫看见他手背上有几个青色的针孔,里面还有点淤血。
“我缺钱。”在校医室里醒来的男生不咸不淡地这么和他解释,抬了一只手盖子眼睛上,平缓微弱地呼吸。
那一瞬间他觉得男孩很可怜。
因为金钱带来的窘迫和艰难,他从来没有机会体味,但是放在别人身上,感觉依旧触动内心。
后来即使变成相熟的朋友,他们也没有打开心门倾心交谈过什么,彼此死守自己的秘密,游离在人群之外地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独自感受北京干燥的阴冷。
唯一的区别就是流弋忍受起寂寞来游刃有余,他从不觉得这个男孩在自己的狭小世界里为生活虚弱挣扎有多狼狈。他甚至不需要一个问候或者一个眼神关注,对周围的一切都漠视得干净彻底,你想象不出有什么可以伤到他。
可以免疫伤害,很可能是早已遍体鳞伤。
也许是因为有这样的认知,偶然的机会知道他是gay才没有觉得惊奇。他的外表和气质天生对同性极具诱惑,即使没有理由,也会让人将他和同性恋联系在一起。
而他本人似乎缺少这样的自觉,从不觉得自己是异类,对周围的流言坦然自如,依然我行我素。
丁末莫看着这个男孩,一点同类的感觉都没有。
他很明白,自己不属于这个人群。他不厌恶那个世界,但也从未想要了解。
飞鸟或游鱼,他都不属于,他是被晾置在空气里断了线的风筝,没了牵引,孤独飘荡。
可是午夜来临,躺在床上满怀厌恶地抚摸自己时脑子里想起的全是曾经厮混纠缠的身影。顾兮宁的脸清晰每一天都清晰地出现,不必怀念,那个人也永久地在他的性欲上烙下了痕迹。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扭曲定型的,只是在欲望过后感到绝望。
恶性循环一样,欲念,抚慰,高潮,然后绝望到哭泣。
早上醒来,他还是那个乖孩子,穿得中规中矩,在教室里占前排的位置上课做笔记,下课后穿梭在人群里模糊面孔。无所谓哪种生活是他想要的,开心与否都无关紧要,只是想要认真地活着,活出一种漂亮的假象。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来的很快,考完试的第二天段少寒就打电话说他已经订好了机票。他拿着电话,忽然说不出不想回家的话。
他们是最后一批考完试的,学校里早就变得冷清。流弋穿着很少的衣服从图书馆回来,怀里抱着很多书。
丁末莫把自己的笔记本给他,“反正假期也闲着,你不回家,放你那里用好了。”
他会知道流弋是gay,就是因为他偶尔会借他的电脑用,浏览记录没有删,里面都是同志网站。
“谢谢。”流弋笑一下,“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有什么惊喜的事吗?”
“没有,就是今天刚好发工资,而且刚好放假,心情不错。”
丁末莫弯一下唇角,感觉从他口中说出“心情不错”太过难得。
段少寒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以前放假似乎也很少回家,丁末莫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责任才如此。
在飞机上时他问,“你和你爸爸为什么感情不好?”
“如果你爸爸心里一直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对你妈妈到死都不闻不问,你能不恨他吗?”段少寒说完这句,冷笑着警告他,“别以为我把你当弟弟,你就有权管这些,要我接受你妈妈,指都别指望。”
“谁稀罕!”丁末莫转过脸来,有点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吃饱了撑的。
寒假里他终于见到丁远。
他爸爸瘦了,苍老得明显,鬓角有隐约的灰白。穿一身西装虽然还是俊逸,但是找不出曾经云淡风轻的淡薄从容。顾立天入狱后他就东奔西走地找律师找关系,忙得连自己都快忘掉,个中艰辛没有谁比他自己体会更深。
顾立天最后被判监外执行的结果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但一直陪在身边的只有丁远。
高三以后他就变得很沉默,时隔半学期回到这里,几乎要感觉陌生。就算面对的是亲密无间的亲人,也再找不回从前的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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