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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正是安静,就连四岁大的小满满也知道好坏,不发一言地任姜媪牵到旁边,这突然地一声响起,突兀又尖锐,听得众人都不由皱眉地看去。
矜娘被甄柔主仆冷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再冷脸贴上去,改招待曹郑一行人先入府,未料才到府里大堂坐下,甄柔竟差人来请御医,说曲阳翁主情况不好,到底好坏她怎会不知,本想让府里的医工过去看,却万万没想到曹郑居然会着急至此,根本都不理会她说什么,直接带了所有御医就充满赶过来,她也只好忙不迭地赶过来。
这些年来,仗着曲阳翁主一年大半时间在下邳王宫,夫主甄明廷又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专情之人,供她咀嚼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出入更是步辇车马,现在一路靠双足急行过来,已是累到不行,心里的三分火气等同于火上浇油变成七分,又见众人一副她打扰的模样,矜娘只觉脸上似火烧一般,腾得一下烧的她火气直上窜。
“阿哟!”衿娘本就是一乡野的小乡绅之女,当下就忘了她竭力模仿的贵妇仪态,哭闹道:“世子夫人,翁主可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你也是府里长大的,从小生疮害病,都是府里的医工看的,现在真真是成金贵人了,都不让府里的医工给看了哟!”
“住嘴!”矜娘话犹未完,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矜娘虽只是一名妾室,但到底是甄府唯一男嗣的生母,而甄明廷作为堂堂徐州太守,更和甄柔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却一直未婚,守着这样一个妾室,众人看在眼里,只以为甄明廷对其极为上心的。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场能喝斥矜娘的也只有甄家真正的主人和曹郑了。
室内顿时一静。
矜娘心下还是惧怕威名显赫的曹政,一时也哑了声音。
甄柔则一声喝斥下,发现曹郑也同时怒斥,顾不上撒泼的矜娘,甄柔忙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曹郑已绕过屏风进到内室。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突生的念头所致,一见立在屏风口曹郑,就不由往曹郑的脸上去看,却见曹郑虽没有一进来就看向母亲,但也一反常态地低头垂眸,隐约有几分手足无措,或是不敢面对什么人一般。
可是曹郑手足无措?会有不敢面对的人?
念头闪过的一瞬,甄柔只觉荒谬,她下意识又望了一眼榻上,见曲阳翁主眉头紧锁,眼睛也是紧紧闭着,所有心思又回到曲阳翁主身上,她忙走到曹郑跟前,快速欠身一礼,道:“让君候见笑了,此妇不过儿妇兄长的妾室,上面又没有大妇约束,才这等没大没小,儿妇立即让她退下。”
甄府的家务事,他确实不好插手,曹郑向甄柔点了点头。
却也在抬头向甄柔示意的这一刹那,他的余光终是看到榻上的曲阳翁主,便是再难移开目光。
揭穿
一时之间,曹郑来不及掩饰,就出神地望着曲阳翁主。
甄柔就立在曹郑身旁,几乎同时发现曹郑的出神,她下意识地顺着曹郑的目光望去——正是母亲曲阳翁主!
一望惊心,甄柔强压着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只对矜娘喝斥道:“矜娘,此地不容你置喙,退下!”
矜娘本是被曹郑吓住,才堪堪止了声音,现在听到甄柔先一句不过兄长妾室,又像喝退下人一样让她退下,矜娘顿时怒火中烧,甄柔即便嫁得再好,可女人想在夫家过得好,还不得要依靠娘家,何况她甄柔成婚都七年了,至今膝下都还只有一个女儿,未来是好是歹还真难说,不定还要看指望娘家过日子。
而她的儿子就是甄家少主,这不是要指望她儿子,竟然还敢一再对她呼来喝斥!
矜娘只觉自己再是忍无可忍,她当下双腿一拍,就“哎呀”地再次哭闹道:“夫君,您看看哟!妾身担心翁主的病情,却反倒被您妹妹这样侮辱!我再是出身低微,可好歹也是小公子的生母,还有这些年来府里府外哪里不是妾身张罗操持,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世子夫人倒好,一来就左一声不过一个妾,右一声一个妾,这哪是侮辱妾身呀!根本就是不将夫君和小公子放在眼里!”说着似难过极了,索性就跌坐在地上嘤嘤哭起来。
除了侍奉在曲阳翁主身边的两名侍女,许是见过矜娘撒泼耍浑的样子,并没有太大意外。曹郑则本就出自乡野,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对矜娘这样也是见怪不怪。甄柔和姜媪她们,以及众位御医,一直往来于高门大户之间,何时见过这等行径,都是看得一怔。
不过矜娘这样,到底丢人的是甄家。
甄柔立马回神,心里虽震惊这些年来兄长宠幸并欲以扶正的女子就是这等样子,而且还任由其代甄家主母之责主持中馈,可这哪有兄长信中所道的贤惠知礼,懂得进退?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甄柔只想将矜娘带下去,以便张御医好给母亲看诊,如此正要吩咐阿玉,却见母亲曲阳翁主骤然睁眼,满眼厌恶地先吩咐她道:“阿柔,将她给我捆下去!”
大概刚才闭眼缓了一回精神,曲阳翁主这句话说得不见气虚,语气更是犹带气势,俨然不见先前的虚弱无力。
唯一可以看出曲阳翁主正是虚弱得厉害,还是她甫一说完,就立马闭上眼睛,面上虽是一片平和,脸色却更苍白了一分,胸口也在微微喘息着。
甄柔十分了解母亲,一看就知道曲阳翁主是在逞强,并且应是对矜娘厌恶到了极点。
可……母亲厌恶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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