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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旬刚要开口,齐元霜已经摆摆手道:“虽然是个蠢货,好歹家里有点交情,不至于真不管,让他在我这呆一晚上,明早我刚好要去给姜叔检查,顺带把他送回家。”
“齐医生,多谢。”陈方旬低声道。
“别谢来谢去了,我看着像是喜欢这些虚礼的人吗?”齐元霜抓抓头发,边往厨房走,边对陈方旬道:“你在我面前没必要那么客气,直接喊名字就好。”
陈方旬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迟疑地喊出齐元霜的名字:“齐……元霜。”
他活得格外寡淡,好友圈也多年没有扩展,齐元霜是这多年来,除了两位老友外,勉强称得上走的近的一位。
齐元霜低头从冰格里取冰块,勾了勾唇角,懒懒散散道:“我叫你方旬你会介意吗?”
陈方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今晚的确替他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叫名字并没有任何关系。
“你随意。”他沉声道。低头看了眼时间后,他对齐元霜道:“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齐元霜喊住他,又取了条新毛巾出来,放进装满冰块与冷水的盆中,浸湿拧干,拿着毛巾对他道:“手臂不难受吗?”
陈方旬下意识将手搭在左手臂上,问了个对他而言称得上是愚蠢的问题:“齐……元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齐元霜拿着毛巾走向他,给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眼神。
“介意我给你冷敷吗?”他看着陈方旬,问道。
他很克制地站在陈方旬面前,等待陈方旬的回答。
陈方旬没回答,沉默地挽起左袖口,将小臂狰狞的疤痕全部露了出来。
陈方旬常年健身锻炼,袖口挽起时露出的前臂线条格外紧实性感。
但狰狞的伤疤突兀横亘在白皙的皮肤上,残忍地切断了线条。
那道伤疤自肘关节起,接近十五厘米的长度,除了这道最明显的,上下两侧零星分布几道较短疤痕。
缝合痕迹看得出来医生技术很差劲。
齐元霜将浸泡过的湿毛巾盖在陈方旬前臂的疤痕上,低声问道:“刀疤?”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应道:“嗯,被菜刀砍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全然不觉得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这些伤疤伴随了他沉默阴郁的少年时代,每到雨日就会泛起痒意,提醒他不堪的过往。
与他有血缘的亲生父亲拿起刀,朝着他重病的母亲砍下,年幼的妹妹缩在角落,眼神惊恐,泪水被硬生生吓在眼眶里。
他那年高一,下课回家听见邻居碎语,他爸又在打他妈。
书包直接被甩在泥潭里,他抬手拦下刀刃,甩着鲜血淋漓的左臂和亲生父亲打了一架,从此将男人彻底赶出了那个家门。
肾上腺素退去后他才想起来左臂是痛的,安抚好母亲和妹妹后,他去了黑诊所,没打麻药,勉强缝合了伤口,全靠身体素质硬抗,自此左臂上留下了长久不消的伤疤。
陈方旬收拢思绪,原以为齐元霜会追问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位齐医生的好奇心的确很重。
但齐元霜没有追问,只是保持了沉默,动作轻柔地替他冷敷,仿佛这些疤痕的由来他并不感兴趣。
从陈方旬的视角看过去,他能清楚看见齐元霜微蹙的眉宇。
他并不清楚齐元霜为何蹙眉,但齐元霜的沉默不言无疑让他松了口气。
被追问,还要编一个故事出来,这对他而言并不轻松,一开始就保持沉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毛巾升温后,齐元霜替他换了毛巾,重新进行冷敷。雨声比他们进入公寓前小了一点,外卖倒在餐桌上,包装袋上满是水珠。
陈方旬在静默里忽然开口:“你的夜宵,抱歉。”
齐元霜瞟了一眼,随口道:“等会儿热一下就好。”
他全然没有半夜被打扰的不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扰成习惯。
陈方旬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毛巾,又对他说:“深夜吃夜宵,对胃不好。”
齐元霜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讶异地微抬眉梢,而后和他解释:“只是偶尔。今天一时兴起,平时不会在这个点吃东西。”
陈方旬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下班后的语言功能和被封闭了没区别,非必要根本不会开口说话,只有上班时间才会多说几句模板里出来的话。
齐元霜拧干毛巾,指尖无意擦过那道长而深的刀疤,陈方旬的指尖颤动一瞬,下一刻对方就重新将毛巾敷在他的手臂上。
“你最近是水逆吧,一会儿宁善渊,一会儿姜京月。”齐元霜自然而然挑起话题,双手撑在餐桌上,扭过头看向陈方旬。
只穿了衬衫的男人后腰抵着餐桌,左臂衣袖折了两折,右手搭在左臂的毛巾上,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清晰流畅,山根鼻梁的弧度格外性感。
他的五官生得格外精致,这些凌厉的线条却冲散了那些精致感,齐元霜能从这些轮廓线条间看出“硬朗”。
那枚唇边痣点在唇下,给那张冷淡的面孔添了几分风情。
工作过后的倦怠在他身上显露,于是那几分风情便化作了某种难言的沉郁气质。
陈方旬身上各种特质糅杂在一起,构成了那位传闻中的“陈助理”。
齐元霜挠了挠鼻尖,掩去语气里的那点不自然:“方旬,你还真是结婚热门人选啊。”
陈方旬叹了口气道:“还是让我继续冷门吧。今天这件事,我已经准备辞掉何思言的助理工作。”
辞职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腿长在他身上,他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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