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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药性催晕了脑袋,听到明月婢愿意青灯古佛,度过余生的一刹那,元祯心中竟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自己驾崩,有萧氏的权势在,明月婢要想效法前朝惠帝的皇后,在宫禁中豢养几个面首,操纵几桩国事,是轻而易举的事。
……
旋即,她抿紧了嘴唇,为这种想法感到不耻,自己怎么能怀疑明月婢的真心呢?
眼下最大的忧患,应当是她们无女,家国后继无人呀!
“咳咳咳,我不忍心你去那种地方。”
元祯从隐囊下摸出一条细长的匣子,“我已经命顾七娘起草好了诏书,任楚王为宗正,留她在建邺,等再过些时日,就给她赐婚。”
“陛下是想过继楚王的孩子?”
“唯有这样做,你才能继续留在宫中。”
为了给明月婢留条后路,元祯可谓劳心劳神,特意将顾七娘招床边,自己口述,让她将旨意逐字写下来,又亲自校对了一遍。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疲倦揉了揉眉心:“我属意萧丞相的小女儿萧娥,唔,你与她相处过时日,觉得这桩亲事是否可行?”
就目前的时局来看,让楚王与萧娥结合,再过继她们的孩子来给皇后抚养,既能巩固皇室的权威,还能赢得掌握重兵的萧氏拥护,这项安排算得上十全十美了。
倘若楚王不是心有所属的话。
于公,萧夷光亦赞同下一任天子身上流着萧氏的血,于私,她又觉得楚王不会情愿,到时能给元祯捅出大篓子,便道:
“陛下思虑周全,只是怕楚王她不会满意。”
元祯敲着木匣,明知故问:“让她娶谁她会满意?”
萧夷光眼睫颤了颤,垂眸不语。
“咳咳咳,丞相与大长公主同意,便由不得她,等孩子生下来,就再把她赶回豫章,省得让朕心烦。”
美人对坐在咫尺间,元祯的目光一点点勾勒她的螓首蛾眉,停留在朱唇榴齿上,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尖像被羽毛抚过。
似乎罗帐里的药气也淡了些,她嗅了嗅,总觉得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海棠信香。
轻笑一声,元祯伸指勾起明月婢的下巴,拇指擦过她的唇角,沾上一抹朱红的口脂,看着她莹白的耳垂染上绯红:
“朕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生了这么久的病,我也好久不闻丝竹声了。”
如今她生病,正是郁结于胸的时候,萧夷光便没有劝诫,纵容道:“妾去传乐伎。”
“不用她们,正巧张十一郎最近从中原买了一套玉磬,让人抬来,你亲自敲给我听听吧,明月婢。”
萧夷光抿了抿唇,嫣然笑道:“好,妾去准备。”
她顺手捞起木匣,打算教李大郎送去中书省,颁下诏令。
走到宣室殿,萧夷光掂量着手中的木匣,发觉它格外沉重,便启开一瞧,见里面赫然躺着两道诏书,不由怔住。
一道上面的红封写着楚王,另一道却干干净净。
踌躇片刻,她抬头四望,见内臣宫婢都立于殿外,便徐徐展开诏书。
诏书的字迹飘忽,是元祯的亲笔,她在重病中仍对朝政放心不下,连忙加封了郑伯康为右仆射,兼任兵部尚书,命他星夜回建邺辅政。
至于江州刺史的位置,则给了他的女儿郑銮。
不仅如此,广陵王元叡膝下还有两位庶出的坤泽,分别被元祯封为建安长公主和彭城长公主。
建安长公主较为年长,已年满十四,也被元祯赐给了郑銮做正妻。
朝中原就有萧氏谢氏两家争锋,郑伯康进京,江州势力也会紧随其后的渗入,加上元祯的眷顾,定会对其他两家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卷起诏书,妥帖封好,萧夷光依旧让李大郎送到中书省。
宣室殿的御座后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天下十七州舆图,由牛皮黄纸制成,将大周的每一条河流山脉都蜿蜒细致的描绘出来。
萧夷光徐步走至舆图下,手指迷恋的划过每一座城池,这锦绣江山,倘若真的交给楚王的孩子,再由郑氏摄政,她会甘心吗?
英娘手持托盘:“皇后娘娘,为您击磬的衣裳已经备好了。”
玉磬音色高雅,为了与之相衬,宫婢们备下的都是清淡素雅的襦裙。
“我记得上个月丝坊令刚进贡了一条曲裾素纱薄裙,薄若蝉翼、轻如云雾,将它也拿过来吧。”
那件纱裙皇后曾试穿过一回,英娘服侍时,偶一抬眼,隔着薄纱都能看到衣下细腻的肌肤,以及……裙子轻若无物,颜色浅淡到像是什么都没有穿。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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