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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追了,时机未到,你碰不到她的。”游光在身后幽幽地说着,似乎一点不为此着急,“何况这里只是画中幻境,你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此刻不过是在重复着当年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元提一起通过鬼市画师所画的那张画踏进了这幅夜宴图中,眼睁睁看着卫缭鸾嫁给了第一任丈夫,又眼看着褚师为莲回到京师,故事向着已经定好的命运走去,这一幕幕就像梦境一样,明明已经看完了一个女子的半生,却又好似只过了一瞬。而在这期间,元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拼了命地向卫缭鸾扑去,试图触碰到她让她清醒,可惜每一次都是失败的,用游光的话来说,是周清本人已经完全被这幻境所迷惑了,陷在前世的回忆中出不来了,所以哪怕今世的朋友就站在她身边,她也全然不知,而只要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就永远都看不到元提。
“我们就是因为她陷在前世的回忆里才来救她,可她却因为陷在回忆里看不到我们,那我们该怎么拉她出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元提越显焦虑。
游光却一直都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安慰她,“时机未到,也就是说还是有时机的。”
“那你就直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那个时机?”
“这就……”
“我不想自己再猜下去了,我冷静不下来!”来到画中亲眼看到好友那悲惨的前世时,元提的心便随着故事的进展越悬越高,不复最初冷静,此刻只想求得一个答案,助好友早日解脱。
好在游光也没有计较她的态度,见她已急得坐立难安,便如实告知,“是卫缭鸾这一生最痛恨自己的时刻,那一刻她恨不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心绪崩塌之际,你便可呼喊她清醒过来。”
可是他并没有直言那个时刻到底是哪一年的哪个瞬间,而两人眼前的故事还在继续着。
在这一晚之后,就连元提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卫缭鸾与褚师予之间的情意已经彻底消磨殆尽,无论这一晚褚师予到底是不是想利用卫缭鸾坑害褚师为莲,卫缭鸾都已经心死了,她开始闭门不出,哪怕是必须由她这个正妃出面的宴席、祭祀,也一概称病不去,骨子里仅剩的那点傲气让她无惧这样做的后果。
但还没等她等来与太子分道扬镳的那一天,前朝的暗潮涌动已经演变为了明面上的争斗,而拥立先太子的党派在褚师为莲手下逐日壮大,终于渐渐压过褚师予一派,不仅如此,褚师为莲更是勾结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魏坚和魏照父子,几次向皇帝进言诬告太子有谋反之举,皇帝虽不愿相信,但自从拥立褚师予的朝臣们显出颓势,太子一党就逐渐开始溃不成军。
终于,在褚师为莲回京的第三年,他十八岁生辰的前一日,这个经历了第一次“东宫之乱”的遗孤发动宫变,联合魏家父子彻底击溃了太子,逼得褚师予自尽于东宫门外,完成了沧泱史上第二次“东宫之乱”。
元提早知这故事的发展,本来只是为褚师予这一生的大起大落而唏嘘,但在听到褚师予临死前与褚师为莲的对话时却顿觉惊骇。
就像游光之前所说的那样,褚师予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不承认是自己谋害了先太子,他虽有野心,但不会因为自己的雄心壮志去谋害手足,褚师为莲的父亲真的是因为先天不足,病重而死。
而褚师为莲听到这一切却只是默不作声,直到褚师予自尽,在叔叔将要断气那一刻,他才俯下身,像是不舍这叔侄之情似的凑近了叔叔,留下了褚师予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从小就知道。”他这样笑着说。
元提忍不住抚了抚胳膊,为这孩子的狠毒感到不寒而栗。她一直以为褚师为莲是想要为父亲复仇才步步谋划,没想到对方从未误会过,而褚师为莲明知道自己父亲的死与褚师予没有半分干系,却打着这样的旗号想尽办法诛杀了自己的叔叔。
为了什么呢?
为江山,也为美人。
在这次宫变发生之后不久,皇帝便立了皇长孙褚师为莲为太子,而褚师为莲成为储君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搬出东宫的卫缭鸾再一次的娶进了这东宫的大门。
侄子娶寡居的婶母为妻,在民风开放的沧泱虽然称不上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褚师为莲与卫缭鸾之间隔着的可是一个杀夫之仇,哪怕褚师予是兵败自尽,他的死也会被算在褚师为莲头上。如此一来,褚师为莲娶卫缭鸾这件事便将好好的夺嫡变为了杀叔夺婶。
世人就此将卫缭鸾归为了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
可是褚师为莲却不会让任何一句唾骂传进卫缭鸾的耳里,成婚之后他几乎将卫缭鸾捧在了手心里,奉其为神明,好像对方才是这东宫的主人,连自己都任由对方驱使苛责,可卫缭鸾不想承受他这般的“好”,成婚当夜,新娘手里那把匕首便划伤了这新任太子的脸。
褚师家的男人都生了一副好相貌,褚师为莲更是姿容昳丽,当世难寻,但卫缭鸾是抱着自残的心思挥刀,下手极狠,只这一下便毁了丈夫整张脸,有胆小的婢女当场便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晕了过去。唯独褚师为莲并不在意自己已经毁容,反倒害怕她再伤害她自己,夺走她的匕首之后便主动离开了屋子,只留自己信得过的婢女在屋内,安慰她让她平静下来。
成婚两个月,他们始终未曾同床共枕,更不用说有夫妻之实。
在这期间,褚师为莲只是小心翼翼地与自己的妻子相处,直到卫缭鸾彻底放弃了自尽的念头才与她坐在一起说说话。卫缭鸾始终怨他恨他,他都清楚。可当卫缭鸾第一次主动开口,让他与她和离放她离开时,他却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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