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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卿言举着那枪。
前头钟罄暂止,有一鼓吏手持鼓槌向大钟方向走去,伫步于鼓趺上的一个红底大鼓前。
鼓鞚外匝绘有金色龙纹,那鼓吏应和着众将的呼喊声,他们喝一声,鼓槌便急应三下。
坐着的视野不太宽广。
言子邑正寻思能不能挪个什么位置。
却见左前侧一帐,有半幅裙摆勾在了帐面上,一个身影半立在外头。
她想今日的女眷都是皇宫贵胄,人能这么立着,她应该也可以。
于是也走到帐边,掀开,手背持着帐面。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回身而望。
这一眼原本是不经意的,但望定她的时候流露了一种复杂。
言子邑人工识脸的本事还没有丢,迅即反应过来,这是先前见过的,胡卿言未过门的妻子——五公主。
言子邑笑了一下,五公主亦即一笑,但是神魂不定,又转回到围场上。
只听众人的呼声戛然而止。
胡卿言擎着枪身,狠狠一抡,那杆枪凌空一走。
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直贯在中间立着的箭靶上。
长·枪之力太重,木桩从中间断裂,“啪”地应声而倒。
这是他——
“先声夺人”了
“胡卿言!”
熟悉的声音从高台底下传来。
众人循声觅去——原是成帝到了。
这底下跟着山势而建,仔细分辨,声音有回环之感,成帝的声音亦即亦离:“有言官称帝王服膺持俭,孤建这北郊校场,实为靡费,你再这般不惜器物,小心孤砍你的头,拿你的人头去堵那些言官的嘴。”
高台之上,众人皆起身,底下聚合的武将也都站直行礼,言子邑见身边帐内影影绰绰的“剪影”也皆屈身,便随着一道行礼。
“陛下。”
——这一声陛下在山坳处往复,显得特别齐整。
钟鼓齐鸣,成帝先是在底下粗略地“巡阅”,接着自上了高台,成帝登台是一步一重天,高台原是下阔上窄,却给成帝越走越宽。
“今日,武将比射,想必大家也是知道,孤此次败于北境,除却朝内有人通敌,我们的将士,质素不齐,才短短几年功夫,便有懈怠,孤建此台,建此校场,也有激励之意,我朝以军武立国,不应故步自封,只求粲然一时,骑射一途,唯勤者能之,便如同挖井,凿得越深,方至涌泉,望各位不负孤意。”
言子邑觉得成帝的致词虽然简短。
但是言简意赅。
也许是基于场地问题,没有麦克风,长篇大论不切实际。
众人齐称“是”,成帝便示意身边的太监。
有一执判站到高台侧角,喊道:
——“第一合,步射”——
武将此时都着了甲胄,这个距离不能从面貌上辨认,只能从高矮胖瘦上瞧个大概,或是从熟悉的姿势上来判断。
临到场中,言子邑总算在一众人的身形中辨识到了她哥。
这里头的风一阵一阵的,她心里想起靳则聿的话,言泉张弓之时,她手掌翻出感受风势,恨不得生出“系风捕影”的能力。
不过兄长到底是兄长,仪态从容,耳边听得他平日弓响之音,就知道这一箭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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