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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嘁一声,却瞥见翔子身边还坐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男人。着黑色休闲裤的双腿交迭着侧身倚在椅背上,上身是一件白衬衫搭棕色套头线衣。大概是室内空调暖和,线衣衣袖挽到半截手腕,黑色大衣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头发修得利索,不长不短。眉目疏朗,但神情沉静柔和。他一只手腕抵着整洁的桌沿,修长的五指轻敲着桌面。与她对视的那一眼,他的眼里像是有一汪深潭,深邃平静,却有什么就要喷薄而出。
“这位是”她快速移开了眼,问翔子。
不是老友聚会吗?怎么
“哎,这位你不”翔子微微讶然。
“你好,林亦珩。”他出声截断他的话,率先伸出手自我介绍,“翔子的朋友,也跟你们同届。”
林亦珩沉沉一眼望向翔子,他会意,仍有少时的默契。
“你好,沈蓠。”沈蓠伸手握住,暗笑自己小心眼,像年少时小伙伴有了别的玩伴自己吃醋不痛快。
在他手心的那双手,指骨纤细,微微一握,有片刻的温暖。
学生时期一个微笑,一声嗨,就成了两个陌生人间的初见仪式。多年以后,青涩褪去,或许老练成熟,一个正式的握手,一声你好,又是一场见面仪式。
路昕手腕挽进翔子的臂弯里,攥着他的衣袖瞥他一眼,“蓠子你来点餐吧,怕你来吃冷的,就等你呢。”
这家茶餐厅是雁城数一数二的,客人多,上菜速度却很快。港式菜品莫说味道了,光是漂亮的颜色就令人食指大动。
饭桌吃食间最容易胡侃回忆青春了。
路昕手里握着勺子,说起当年,“哎,以前老教学楼只要一停电班上六十多号人便自发大合唱,你们还记得吗?”
上一次这样的聚会还是在高中毕业后的那年暑假。当时他们好像也没有抱头痛哭那么夸张,心里不舍倒是真的。那时也没有想到没有谁缺席的聚会一等就是现在。
他们六人曾是同窗,是“战友”,后来成为朋友。高考后有过七年的离散,如今一人不落齐全地重聚在一起,却也是难得的缘分。不管这聚会的初衷是什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沈蓠盛一勺海鲜炒饭送入嘴里,待慢慢咀嚼完应她,“我还记得那时候佳南特爱看小说,经常被老陶抓包。”老陶是他们的地理老师兼班主任。因为姓陶,大家都叫他老陶。
话题到了自己身上,佳南搭腔,“那时候真被他吓得半死,经常上晚自习时站在窗户边,能看我半天。”好像过了很多年说起年少的事都当成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回忆。
要说老陶大晚上站在窗户口看她半天是什么模样,请大家自行回忆童年经典剧《还珠格格》里容嬷嬷鬼鬼祟祟从漱芳斋窗格里阴恻恻盯小燕子跟紫薇时的场景。
“然后猝不及防地打开窗户。”佳南故意憋着嗓子,学着老陶粗嘎的声音,“陈佳南,带上你的小说,出来!”
大家跟着她哈哈大笑,“哎,别说,还真挺像。”连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就差没挺直腰杆背着手了。
菡影手心托着下巴,扭头道:“那个老顽固,我都不想说他。也只有我妈受得了他。”
是的,他们口中的老陶就是菡影的父亲。当年他们叫他老陶时,菡影一口一个老顽固,还不忘捎上指代词。
“哎呀,我可是好多年没见到老陶了。”杨晋当年地理念得很好很得老陶的喜欢,所以多年后他成了这里唯一想与他叙旧的人。
“我前不久遇到老蒋和他老婆,两口子感情还好得像当年结婚时那样。”杨晋想念老陶,翔子说起了老蒋。
他们当年念书时,老蒋跟他的妻子才结婚不久,新婚燕尔。这么多年,他们仍然是当年恩爱的样子。
“说起老蒋,我还记得那时候蓠子跟菡影只要一上他的课就打瞌睡,于是她们俩就互掐醒瞌睡。”杨晋笑得直拍桌子,“更好笑的是,每次蓠子被菡影掐完就开始抖腿,装作我只是在抖腿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陶菡影是真困。而沈蓠是真心觉得无聊!就是想睡!
你们想得没有错,老蒋的课就是数学课。
“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这事只有我跟菡影知道呢。”沈蓠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样子也笑得不行。
“我就坐你们后面,你们干什么我能不知道?”杨晋与沈蓠和陶菡影俩人坐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那时他还暗自低落了许久,遗憾怎么没有被排到佳南后桌去,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揪她的马尾辫了。
揪马尾辫大概是每个少年对心仪的女孩表达爱的方式,青涩,无措却又滚烫。
“那时候老蒋不是特喜欢菡影?老是让她上去做练习题却又叫不出名字。”沈蓠弯着手指撕菠萝包。
“对对,所以每次叫菡影都会拿支粉笔指着她说陶什么菡,对,就是你。上来。”筷子当粉笔,翔子指向菡影仰头学老蒋。
路昕喝一口罗宋汤,笑说:“后来实在记不住她名字的时候就叫她老陶闺女。”
“最后干脆叫我小陶。”菡影也跟着笑。
毕业那么多年重聚在一起,即便只有那么短的时光有趣的事情却好像多得几年都说不完。
真好。这么几年大家都有了变化,却也都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至少当初的感觉还在,没有因为几年的分离而变得疏离或者无话可说。
年少时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对朋友真诚、待恋人炽·热。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即便后来接触过不同的人、经历过复杂的事,回忆起当初却仍然是满腔柔情与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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