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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入夜以后,雪终于停了,一直狂躁不安呼啸的风也安静下来,窗外的街道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在月光的映衬下反射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esp;&esp;伊雷正在浴室里洗澡,脏衣服满不在乎地扔了一地。隔离浴室的那道破木板上下都有缺口,隐约能看见他搓了满头的泡沫,一边还哼着一段欢乐的小调。
&esp;&esp;雪莱把头往后靠,唇角勾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esp;&esp;这环境本应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忍受的,可是不知道是他哭得太累,还是伊雷的嗓音听起来太舒服,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下或许也不错。
&esp;&esp;伊雷很快洗完了澡,水珠从他发梢滴下。他不怎么仔细地随便一擦,在胯间裹了条毛巾就走出来。
&esp;&esp;“我刚才居然在浴室墙角上发现了个蜘蛛。”伊雷一边擦头发一边说,“真有意思,每天那么多人在这洗澡,到处都是水雾,它干嘛非要在这织网?我家以前也总在浴室发现蜘蛛网,难道是因为有水的地方虫子比较多……”
&esp;&esp;雪莱没有应声,伊雷发现他低着头,目光停留在那朵摆在床头的玫瑰上,于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将温暖的雾气一并带过去。
&esp;&esp;“怎么了?”
&esp;&esp;“你是在哪买到的花?”雪莱抬起头问,“天寒地冻的,又是在下城区。”
&esp;&esp;伊雷笑了笑,“杜哈特人会给天使献花,所以在教堂附近有一家花店,所有的花都是在专门的大棚里种的。受灾以后,他们缩减吃穿、增加税收,独独就要保留这些莫须有的宗教仪式。花还是很新鲜的,除了贵以外没什么毛病,98块钱一支。”
&esp;&esp;说着,伊雷把那支鲜艳的玫瑰花从瓶子里拿出来,递到雪莱面前,“送你的这支花,本来可是要用来送给天使的。”
&esp;&esp;雪莱抿紧嘴唇,还是拿过了花支,“你今天花的这些钱,我可不会给你报销的。”
&esp;&esp;“我知道,送人礼物哪有把钱要回来的道理。”伊雷笑了,“我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而已。”
&esp;&esp;雪莱捏紧玫瑰的花柄,安静地盯着火红的花瓣看了许久,才抬起头,用那双玻璃似的蓝眼睛看向伊雷,“哈尔顿,我已经是一个没有用处的人了。”
&esp;&esp;伊雷皱起眉,还没等说出什么,就被雪莱打断。
&esp;&esp;“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雪莱说,“陨石雨以后,我就失去了一切。我的知识、经验、人脉、地位,通通都失去了意义,现在的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就算你讨好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esp;&esp;伊雷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伸出手托住雪莱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那张精致的面孔。淡金的发丝垂下鬓角,与湛蓝的眼瞳交相呼应,任谁看见都会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esp;&esp;“老板,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傻逼曼塔家是怎么教你的。”伊雷放缓语速,把每一个音节都说得很清楚,“但对我来说,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活了26年,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把我当成一个独立平等的人看待,所以相应的,我也会把你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为谁服务的工具、物品。”
&esp;&esp;说着,他加重语调,一字一顿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一定要创造什么价值,才配活下去的。”
&esp;&esp;◇建桥的人
&esp;&esp;雪莱怔怔地看向伊雷,嘴巴张了又张,却没能说出话来。
&esp;&esp;伊雷却没打算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拉开行李箱拉链,在里面翻找着,“说起来,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esp;&esp;“你是圣诞老人吗?怎么那么多东西要送。”雪莱在两个呼吸间调整好情绪,把玫瑰插回了瓶子里。
&esp;&esp;伊雷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包崭新的衣物,窸窸窣窣地拆开包装,两套睡衣徐徐展开。
&esp;&esp;一套上面印着卡通狐狸,一套上面印着卡通兔子。
&esp;&esp;“……伊雷·哈尔顿。”雪莱眼里的无语快溢出来了,“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esp;&esp;“怎么了,多可爱啊。”伊雷把睡衣拎在手里翻了个面又翻回来,“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的号呢,还正好是一套,你一件我一件……”
&esp;&esp;“要穿你自己穿!”雪莱无比嫌弃地看着那两件睡衣,往后退了退。
&esp;&esp;“那怎么行,人家这是一套的,情侣装。”伊雷强调道,“光我自己穿也太寂寞了吧。”
&esp;&esp;“谁管你啊!”
&esp;&esp;伊雷单膝跨在床上,拿着手里的兔子睡衣在雪莱身上比划,“真的,我买的时候都想象了好久,觉得你穿上肯定特别可爱。”
&esp;&esp;雪莱被他忽然逼近的动作激得头皮发麻,从床的这头退到了那头,“你、你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esp;&esp;他往后退,伊雷就往前挪,坚持不懈地拿着睡衣,“就当满足一下我的愿望不行吗?真的,肯定特别可爱——”
&esp;&esp;“不要!”雪莱退无可退,只能蜷缩在床角,感觉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esp;&esp;看到对方态度如此坚决,伊雷只好后退一步,叹了口气,“我只是看天气越来越冷,想给你换套暖和点的睡衣而已。这套是纯绵的,保暖舒服还不掉色,两套衣服一共花了七百多呢……不过你不喜欢,我也不能硬逼着你穿,算了算了。”
&esp;&esp;说着,伊雷一边摇头,一边把睡衣重新叠起来。
&esp;&esp;雪莱最痛恨自己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他明明能一眼看出伊雷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却每每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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