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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杀得了他呢?
他擅毒,所以寻常毒物根本接近不了他。
他会武,擅长暗器,身上永远都带着不下十种淬了毒的暗器。
他会精巧的机关,整个宅里藏着二十几道机关。
他十分谨慎,不吃外来食物、不喝外头的酒,不穿成衣铺子的衣服。
这样的人,谁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呢?
她依旧盯着尸身,声音平静,但说的有些快,好像这些话没经过脑子,直接从嘴里溜了出来。
“霍三手脚皆有六指,被父母视为不详,一岁时弃于市,被一位屠户收养,五岁时被卖为奴。七岁逃离沦为乞儿,十岁替人挖尸。”
“那年他十九,去盗墓跌断胳膊,医堂的大夫都说他得将胳膊锯了才能活。”
“他不信,跑到黑市找了一名邪医,他臂上的铁片和铁钉是接骨后留下的。”
“接骨全程,没用一点麻沸散。那邪医瞧他有骨气,让他做了三年药人抵了药费,他就是从那时起迷上了蛊毒之术。”
“他从不醉酒,不在外留宿,不乱吃旁人给的东西,不与女子亲近……”
“永昌无人能杀霍三。”
姜宴清似乎明白了她的话,转而唤来无奇低声吩咐了几句。
无奇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缨眉心紧紧皱着,手上依旧拿着那根铁钉,说道:“霍三行事谨慎,十分惜命,若真有威胁性命之事,必定早早打算防备。”
“这般被杀,太过蹊跷了。”
她抬眼望向远空,堆叠的云将烈日遮住,却没法阻挡日光照耀大地。
她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面上的悲戚与震惊全部收敛,只剩下肃然。
她拿起霍三身上的仵作信印,郑重地收入怀中,对姜宴清说:“霍三不在,我便是永昌唯一的仵作。”
沈缨脸色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但站的笔挺,如劲松一样挺拔。
姜宴清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跟着杜鸾进了屋内。
沈缨再次走到尸身前,被她剖验过的尸身上混着红的血、白的骨、黑的皮。
这些她见惯了的东西,忽然扭曲成一个庞然大物,向她心口上撞来。
呼啸而来的气息压的沈缨心口一紧,她猛地捂住嘴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
腹内翻江倒海,她的嗓子和整个胸口像被刀剑切割,额角直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来。
莲朵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又端来水给她漱口。
她一边拍一边说:“霍三师父爱饮酒,这几日各大酒庄都来送酒,定是醉酒后吸入浓烟昏迷,才被人趁机残害……”
沈缨用袖子抹掉唇边的水珠,哑声道:“不是,若无可信之人在侧,不得醉酒,这是霍三的规矩。”
“一定是有人,一个很熟悉他的人,对他做了什么。”
沈缨喃喃自语,神情冷然,笃定道:“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杀局。”
莲朵收回递着绢帕的手,宽慰道:“放心吧,姜县令明察秋毫,定然能帮你找到凶手。”
沈缨却摇了摇头,说:“这个案子,我自己查!”
如今赵悔的案子重启,林家的风头又开始盛起来,姜宴清已身在虎穴深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去要求姜宴清放下赵悔的案子,来查师父的死。
想及此,沈缨心里似有了主意。
她提步往被烧毁的屋子看去,正好对上姜宴清的视线。
他的目光平静,没有怜悯,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让她心底生腾出的怨恨与焦躁都缓缓压了下去。
她在那院子里验了许久,试图从枝梢末节里找到一丝凶手的痕迹。
她将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又跟着杜鸾在废墟中翻找痕迹。
直到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她还固执的在各处搜索着。
月影笼罩住空挡的院落,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拖着腿靠着石柱坐在了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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