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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道:“可不是么?这几天跑下来,着实累得够呛!我听几个交好的兄弟说,王山那头也派了大夫来,正在路上呢!”
“那裴大稷官究竟怎么回事?”
“还不是小胜镇那事闹的,据说裴大稷官冲撞了邪祟,经脉全断了,如今人躺在弥城府里,夜夜梦魇,喊着有鬼什么的。”
“看样子是好不成了,唉,他也可惜,本该是二州翘楚,若非碰见这倒霉事,说不定日后还能做个法相呢。”
他们居然在说裴青云!
“司主看重他,给他派了弥城那样好的差事,如今他废了,陶圣望又死了,司主雷霆之怒,怕是又要发落一些人。”
“不知道咱们会不会跟着吃挂落。这几年差事多了,规矩也严了,不比刚入司那会儿,人还能说说笑笑的,现在我去王山,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你我算什么,平素能见着司主几回?法相才是真可怜,时时侍候在司主左右,稍有不慎就会惹得司主不快,真真是伴君如伴虎!”
“原先只有司主倒还罢了,如今又来个女人,既要揣摩她的心思,还要提防她吹枕边风,也就是法相还受得住……”
他们满腹牢骚,平日待在属地里,周围都是敌我不明的耳目,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现在出来办差,自觉都是一个派系的兄弟,便就着饭菜说个不停。
江濯心道:他们竟敢这样议论悬复,看来悬复的威严不比从前,可是他们说的女人是谁?
“司主怜香惜玉没什么,但让一个女人骑在兄弟们的头上发号施令,那就不对了!我看这事迟早要闹起来……不如趁早把那女人杀了算了!”
“就冲司主如今待她的心意,谁敢动她一根寒毛?罢了罢了,我们私底下说说也就好了,可别传出去,当心……”
他们声音渐低,又转聊起了别的。江濯见没什么再值得听的,就冲天南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和安奴先走。
天南星把碗筷一推,招呼安奴出门。他们走后,江濯对洛胥说:“不是要拿袍子吗?走吧,我和你一起上去。”
两个人上了楼,回到屋内,洛胥把袍子拿了,江濯从后看祂,越看越奇怪。洛胥把袍子搭在臂间,问:“怎么了?”
江濯说:“熟悉,好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一幕……你是不是昨晚也这么拿过袍子?”
洛胥淡定道:“不记得了。”
江濯捏了捏下巴,目光又在洛胥身上转了几圈:“你把手抬起来,像这样,嗯,再这样……等等,你又没醉,怎么会不记得了?”
洛胥目光一落,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醉?”
江濯说:“太清也会醉?”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他说“太清”两个字的时候,洛胥的眼神似有变化。可是人就这么怪,祂越是闭口不提昨晚的事,江濯就越是好奇。
两个人离开客栈,路上,江濯还在反复寻思:我们昨晚如何上的楼、如何进的屋,我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还有梦,好像梦见下雪了,又好像梦见个破庙……烂醉真是太糊涂了!
他在暗自懊恼,殊不知洛胥那头是另一种风光。那外袍皱巴巴的,却不光是江濯的错,而是有人坏心眼,非要把江濯抱在臂间,让他回答是“都要”还是“只要”。
江濯醉眼朦胧地答“都要”,祂不满意,江濯只好又答“只要”,祂还是不满意,不满意就要从其他地方找补。总之最后外袍揉皱了,洛胥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天南星先一步出来,找了辆马车。见他们两个人还在路上晃悠,便把马鞭一挥,催促道:“上车!”
这附近的鬼师都被喂给了小胜镇的堕神,除了鬼圣带的那批援军,其余的还没赶来,因此御道解封后,通向别处的关卡相较松懈,是个离开的好机会。
按照计划,他们直接驶往辛州。三日后,马车到了辛州,而这里,正是梵风宗的所在之处。
第57章闻惊弦小妹,哭什么?
梵风宗位于空翠山,因为经年燃灯,所以从入山开始,就有象征“明净超度”的戒律真言布满青阶。他们到时,天下起了细雨,山顶的灯光星点,在云雾缭绕间更显古意。
江濯刚踩上阶,头顶就倾来一把油纸伞。他回首,见洛胥也在上台阶,不禁笑说:“想不到你还备了伞。”
洛胥长腿迈出,立时比他高出许多:“是小师妹给的。”
正好天南星从旁经过,江濯便说:“偏心鬼,怎么只给他,不给我?”
天南星道:“就两把,你们凑合着用吧!”
安奴在后面追:“小师妹,等等我!说好一起走的!”
天南星说:“谁跑得快谁厉害,我等不了你,你自个儿加把劲!”
她要往顶上跑,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江濯薄哼一声:“大师姐说得不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四哥,你从前不是宁死都不要打伞的吗?大伙儿劝你,你还说什么‘饮酒淋雨人生快事’,怎么如今转性啦?”
江濯装傻:“还有这回事?我一点也记不得了。”
天南星道:“你现在怎么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忆了呢!”
江濯想到几日前的醉酒,心道:这可说不准。
天南星哪管他心中所想,打着伞几步跑了。安奴匆忙兜起纱笠,疾步追赶:“小师妹……”
他们跑上青阶,身影很快就被雨雾隐遮。雨“噼啪”地打在伞面,碎珠飞溅,江濯说:“这下又只剩你和我了。”
洛胥风轻云淡:“这几日路上太热闹了。”
江濯道:“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又是拌嘴又是捉虫,确实太热闹了一点。不过小师妹在山上的时候,很少这样玩闹,这趟就当陪她游历好了。”
洛胥说:“你待别人,也像待小师妹一样耐心吗?”
江濯道:“‘别人’是哪些人?是别的师妹,还是别的朋友?”
洛胥指节微顶,油纸伞轻轻转了一下。祂神情不明:“还有别的师妹?”
江濯说:“有啊,不止是师妹,我在雷骨门中还有好些师兄和师弟。”
洛胥伞朝一边,半个肩膀都在淋雨:“这么多师兄师弟,你个个都这么体贴?真是好有耐心。”
“那也没有,”江濯侧头,用指尖顶了下伞把,“说话就说话,干吗一直把伞往我这里倾?要淋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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