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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宁镇被深渊缠上的,不只是生死灵和物件尸骸。”陈安道抿了口茶道,“这里的时空,都已经堕化了。”
“堕化的时间为岁,堕化的空间为虚。我们所处的,就是这岁虚之中。”
“可、可时间和空间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叶承楣不解道,“总不能把这片土地给刨了吧?”
陈安道轻轻摇头:“便是真能刨了,怕也是没用的,空间和大地不能混为一谈。”
颜为生斟酌道:“那……布阵呢?”
“是个法子,只是要清除这般范围的岁虚,哪怕我布下阵,也没有足够的灵力起阵。”
“那岂不是完了?”独眼大汉惊惧道,“我、我们就得跟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一起过下去了!”
颜为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我们。”
第26章直言
他瞧着温和怯懦,忽然口出恶言,倒是比叶承楣板起脸来要骇人得多。
“并非全无办法。”陈安道说,“二位既学过渊落本初,那便应该知晓,能吸引渊落的只有生死灵的怨念,魇镇和走肉都不过是被顺带着污染堕化的。”
“岁虚也是一样,大量的渊落之气被生死灵的强大怨念所吸引,而后污染堕化了这个时空本身,形成了岁虚,也就是我们现下所处之地。”
“岁虚之中,宇宙流转有异,不合世间常理,有时眨眼间便过去百年,有时百年不过一瞬。而在我等所处的这片岁虚之中,时间在不断重复,空间也在不断重置——但究其原本,还是这片时空中的死灵怨念至深,久去不散。”
“那我们只要灭了这些死灵——”
“不可。”陈安道摇头道,“死灵受岁虚保护,除非在以极强大的灵力将所有死灵同时清楚,否则,单个消灭的死灵会即刻在下一次重复中复生。”
“那怎么办?”
陈安道似是对颜为生极有兴趣,无论什么都喜欢考教他一番:“颜道友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颜为生在课时便极不擅长应答,虽然功课做得极好,但在课上被先生点名时总是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约莫是陈安道的提问叫他想起了先生,他又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等得叶承楣都焦急了起来,才一字一顿道:“所、所谓渊落之物,皆、皆无神智人心,所行具依照一个‘理’字。”
“什么理?”叶承楣下意识问。
“渊落之理。”颜为生小声道,“承楣,这是渊落本初的重要考核内容。”
“若考核内容我样样都记得,那也不至于回回垫——”叶承楣话说一半,忙改口道,“回回考个不上不下的成绩。”
恰在此时,一位客人走进了店里。众人抬头看去,正是白日里叶承楣见过的那位衣着华贵的美貌少女,他忙低下头来,生怕让姑娘瞧见自己丢了人。
杨心问挑眉道:“怎么,那姑娘你认识?”
“白天见过一面……”叶承楣心中虽知晓对方不过是个祟,却依旧觉出了些许腼腆,扭捏道,“打什么岔,接着说,接着说……什么什么,深渊之理来着?”
杨心问眨眨眼睛:“这便瞧上了?”
“瞧什么瞧!瞧你个大头鬼!说正事!”
“渊落自人心间隙中寻破绽,凡不正之思,皆为渊落之沃土。”眼瞧着叶承楣又要被逗上火气了,颜为生忙接上方才的话题,“若与渊落为伍,即遵渊落之理,渊落成其阴邪之念,其人奉己身魂魄躯壳,堕为渊落之物。”
叶承楣听得云里雾里,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瞧着是在不懂装懂。
夕阳西下,外头的人声也已渐渐将息。落日余晖斜打着门口的招子,扯出的影子似一把方正的菜刀,映在店内进门的那张桌子上。
陈安道听着这个解释,微微一笑,却不回答。颜为生立马窘迫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可、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
“道友博闻强识,这话并非恭维。”陈安道开口道,“只是在下原是问你可有什么解决之法,你说了这许多,我却还未听出解决之法来。”
颜为生的眸色黯淡了下去。他低着头,眼睛时而哀伤地望向叶承楣,时而冰冷地看向那两个人牙子,如此徘徊许久,他才抬头看向陈安道,正色道:“在下曾在一本秘志中看过,岁虚乃为渊落遵死灵之意而不得之果,如若我们能成死灵之意,或许便能破除这岁虚。”
叶承楣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你平日里分明不是这般说话的……怎得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颜为生罕见地没有搭叶承楣的话:“可……这等破解方法与在下平日所学有所冲突,烦请道友解惑。”
“解惑称不上,我也不是为人师的料子。”陈安道说,“只是……只是我也曾瞧见过这般说法——想象有这样一个稚童,稚童见人哭便会哭,见人笑便会笑,见人心怀怨念便也会心中不平,见人平白蒙冤便也想着含冤昭雪——这便是渊落之理。”
这话叶承楣倒是听明白了,反应过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渊落之理?这不是再世菩萨吗?”
“便是菩萨恐怕也不如渊落之理这般尽心尽力。”陈安道说,“它自深渊而出,在这天地间漫无目的地游荡,不受牵制,凭着自己混沌的意识行侠仗义。”
叶承楣不快道:“什么行侠仗义,分明是夺人性命!”
“于渊落看来,它助人为乐,凡是恳切之愿皆全力以赴,而携生魂入渊,乃是与魂魄共享无尽之寿,不入轮回,不知苦痛,天乐也。”
砰!
一声巨响,整个大厅的人都瞧了过来。只见叶承楣双目圆睁,睚眦欲裂地瞪着陈安道,手中长剑出鞘,剑锋生辉,寒芒乍现,直指陈安道的咽喉处:“尔等贼人,休要为渊落魔物开脱!”
掌柜的立时便钻进了厨房搬救兵,一旁桌边的少女张着杏眼望过来,手上的镯子在灯下熠熠生辉。
陈安道默不作声地将周围打量了一遍,方将视线落到叶承楣身上:“我所说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一家之言,何必这般气恼?”
“长明宗世代为除魔卫道血洒囹圄,你为那魔物说话,不就是视我等牺牲为无用!”
“他何曾这么说过?”杨心问骤然开口,同时将一指不轻不重地放在叶承楣的剑上,“他只说渊落如孩童,却未曾说它所行皆为正道。”
陈安道不急不慢接道:“于人来说,世间最可怕的事并非人心诡谲,互相算计,而是稚童持宝剑,生杀予夺全凭懵懂之人定夺,这临渊宗,不就是为了镇这渊落才兴建的仙门吗?”
杨心问接道:“正是,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倒也算了,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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