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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历经千辛找到这里——你再漂亮,那时候也是一摊烂出脓水的腐肉了。”
腹部被人踹了一脚,盛宁在疼痛中抖动了一下浓长的睫毛,像黑色蝴蝶扑簌了一下翅膀。
“醒了?”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清亮悦耳,但也催人恐惧,惹人厌恨。
麻醉剂的短暂药效已经散去,盛宁慢慢睁开了眼,周晨鸢那张同样教人恐惧与厌恨的脸就无限放大在眼前。
他还看见,他搬着一条简易的板凳就坐在了跟前,手上把玩着那柄自己用以防身的黄铜裁纸刀。
周晨鸢此行十分谨慎,路上就将昏迷的盛宁从头到脚摸索一遍,没有发现定位装置,倒发现了一支录音笔。他知道随身携带录音笔是他的工作习惯,便连同他的检察西服一起抛到了车窗外。
还有这柄裁纸刀,刀身是古典的对称设计,刀尖儿狭且利,明明是件镶金嵌玉价值不菲的古董,刀刃却经过了重新打磨,锋利得令他耿耿于怀。
“你带着刀干什么?”周晨鸢以指尖悠哉轻弹裁纸刀的刀尖儿,呖呖一响,然后他邪气十足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防谁呢?防我么?”
“一直有人想要我的命,总得带点东西防身吧……”说话间,盛宁动了动手腕,他庆幸自己未被绑住手脚。接着他又不动声色地迅速环顾四周,屋内窗帘紧闭,窗口封闭着防盗铁窗,透不进一丝来自外部的光线。四壁空空,这地方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你全身我都摸了一遍,”周晨鸢从一种欣赏睡美人的浑噩姿态中醒过来,冷不防呲牙一笑,一张英俊得近乎乖张的脸便显得有些狰狞。他陶醉地舔舔嘴唇,看待对方的眼神也跟往常很不一样,“你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点。”
“灯太亮了,能不能关上几盏……”头顶一长列光源,惨白雪亮如森森刀芒。盛宁看似抬手遮挡难以适应的光线,却突然朝周晨鸢扑过去,试图夺回那柄裁纸刀当作武器。
周晨鸢反应够快,只差一点点。
周公子本就躁狂易怒,生而得其所哉,更被无可匹敌的家庭背景惯得无法无天。眼下,盛宁的反抗激起了他的征服心与毁灭欲,于是他猛然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颅撞向墙体的折角处。
即使额头瞬间被尖棱角啄开了一道血口子,盛宁仍然反抗,奈何体力悬殊,所有的反抗都被消解于徒劳。周晨鸢更被激得完全失控,开始疯了一样殴打他,每挥一拳或每踹一脚,他都咆哮着质问一声:“为什么背叛我?!”
不用父亲告诫,这会儿周晨鸢已经全想明白了。这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获并挑唆了他与张耀元,继而瓦解了周付两家原本稳固的同盟,真是好一个美貂蝉病西子!真是好一汪漂亮又恶毒的祸水!
折磨持续了许久,直到盛宁不再也无力继续反抗,周晨鸢才终于寻回理智,停止行凶。
肋骨可能已经断了,脚踝也被踩折了,盛宁想站却站不起来,只能朝着墙角缓慢爬动……他想寻得一隅躲一躲。他其实清楚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可一只面对蛇牙的幼雏,总会本能地想要再躲回蛋壳里去。
“为什么背叛我……”任其无助地往墙角挪动,周晨鸢只凭两个大步便又挡住了盛宁的去路。他俯下身,一手捏紧了他的喉咙,一手捧起了他的脸,他以孩子气的哭腔再度质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恨不能把心都剖给你……”
即使脆弱的咽喉已完全被对方掌控,盛宁仍然虚弱又硬颈地摇头:“我从来都不属于你,哪来背叛一说……”刚一开口,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满嘴都是血腥气。
周晨鸢再次忍住就地将这人扼死的冲动,松了手,任盛宁像熔软的烛一样倒下去。
“我可以把你就这么留在这里,让你呼天不应,求地不灵。”周晨鸢笑着耸耸肩膀,“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我家有多少房产,千儿八百总是有的吧,哪怕调查组行动神速,一天查出一套地址所在,等他们历经千辛找到这里——你再漂亮,那时候也是一摊烂出脓水的腐肉了。”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他。可这会儿又真的心疼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于危险中重返洸州是因为爱还是恨,只得用最疯魔又最纯真、最愤怒又最委屈的目光撮住了他,一股涓细的血流自额头淌落他的脸庞,腹部那道难愈的旧伤应该也崩裂了,一片薄红正迅速渗透他的白衬衣。可周晨鸢发现,即使满脸血污奄奄一息,盛宁还是很漂亮。漂亮得令他心醉又心碎,只觉得方才的暴行都是业,都是孽。
“又或者,我们就在这里做夫妻。”周晨鸢再次附身捏起盛宁的下巴,凝神注视他的眼睛。决定不再迁就他的旧伤,就放纵一回自己的欲望,他一边挑开他的衣领、解除他的纽扣,一边接着往下说,“蒋贺之都快结婚了,你们已经没有重圆的可能了……做了夫妻,我就带你跟我一起去美国,我家还有海外资产,几辈子几十辈子几百辈子都不用愁……”
“你逃不掉的……”盛宁使出所余无几的力气,拼命摁住了对方那只放肆的手,“调查组已经来了,也一定已经发现我失踪了,所有的边境、机场或者港口必然都已重重设障……我不想重蹈沈司鸿的覆辙,我不想在外逃路上跟你一起被击毙……”
这副笃定又天真的样子,惹得周晨鸢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盛宁还是固执地坚持,一遍遍重复,“中央调查组已经来了……”
“你真以为区区一个沙怀礼在镜头前放点厥词就能让我爸被装儿彻查?”周晨鸢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你是太高看一个公安局长,还是太小看我外公了?”
盛宁一怔,继而瞠大眼睛,难解地望着周晨鸢。然后他突然明白了,这就是那没有宣之于口的第二份礼物。他本以为,王子重回他的宫殿是迷途知返,可原来还是为了他。
而周晨鸢接下来的话也坐实了他的猜想。
“是蒋瑞臣。”
奥运之后,蒋贺之曾独自回过香港,他知道父亲又将受邀去北京观看国庆典礼,还将与翥蓆单独共进午餐,就日益严峻的香港经济形势展开探讨。
于是他对蒋瑞臣说:“爸爸,此次你去北京,我有个请求。”
一众儿女中,蒋瑞臣对自己这个三儿子最不满意,他最浪荡、最叛逆,最不以这个家为重,也最丢这个家的脸。这小子即使回港后也终日不情不愿,难得这个机会重树一个父亲的权威,蒋瑞臣冷冷道:“你不是一直很硬颈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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