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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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番外三我与梅花两白头下（第2页）

来自雪衣人的猜疑固然足够致命，却是梅洲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走吧，趁此机会，飘摇飞出泥淖中。

这一念之仁，铸就了一生的变数。

他猝然遇见那双眼睛，在动荡的积水中，忽解心中焦渴。

戏院中的眼线已被吸引过来，杀气如芒在背，越涌越近，黑暗中有一阵紧过一阵的鼓点声，催促他前行。

——直到梅洲君伸手在梅树上一敲，落花纷纷坠地，谢绝了一切窥探。

梅洲君不知来的是恶客，又送了他一程。

短暂的相逢中，他心中猛然涌过一层战栗的水波，似乎抓住了一些迫切需要解答的东西。

——我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他思虑过重，并不是锻打成刀的料子。之所以作此选择，其实已是权衡的结果——

在如此时局中，做一把刀固然可悲。作为人却更有五阴炽盛之痛，一生在求不得中沉浮，却仍有不自量力的时候。

但谁又能时时自量？

为这莫名的困厄，他冷眼看着自己，一步又一步行差踏错。

他救下了梅洲君。

养鹤小筑是他父亲的停灵之处，陈静堂与连暮声在同一夜死去，弑父时的冷酷与疯狂犹自动荡不已，那是一团异常激荡的混沌，找不到任何用以宣泄的出口。

他终于屈从于自己的心，吻了梅洲君，明月自波心渡来，在他唇齿间弥散。

他并不知道，一朝为人，更有情与义、悲与悯、家与国的撕扯，亦不知这将是他与梅洲君仅有的、最纯粹的温情时刻。

好在这是在梦中，他尚能在梅洲君不辞而别前，抓住那只执笔的手——

“既见沧海月明，便不知绝塞霜寒……”

梅洲君愕然回首，面容模糊不清，他感觉不到对方肌肤的热度，这黄粱一梦似乎因为他的惊扰，在五指间徐徐消散。

他松开手，转而虚握住梅洲君的手腕，在似梦非梦的混沌中，偷得往日时分。

“再陪我跳一支舞吧，”他轻声道，“这一舞过后，我依旧会放你走。”

笃，笃，笃……

留声机中，渔光曲仍在幽幽回响。走廊上雪亮的吊顶灯被冷风吹皱，如瀑的白光积于白梅，望之如雪。

白舟峻脚步一顿，听出那其中有藤杖点地的声音。

陈静堂在灯影下跳舞。

他预判了吊灯晃荡的幅度，在明暗交界中，翩翩弄影，是以这一支舞并不显得落寞。

但他亦有握不住的东西，前踏的瞬间，灯光如潮汐般退却，他仅有的舞伴将他一寸寸暴露在夜色最深处，那一脚拙劣的踏空，也再无人来问。

房门半掩着，一沓新近誊抄的诗稿被风吹乱，纷纷涌出门外。白舟峻截住数张，皆是近人诗。

——谁信京华烟尘客，独来绝塞看明月。

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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