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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光的方向,他看不太清飞机的具体样子,只能分辨出红色的机尾,等机队稍微飞近一些后,他倏然瞪大了眼睛。
"是敌机!他们把机尾涂成红色了!"
齐砚行喊道,"这是一个完整的编队,战斗机护航,轰炸机就跟在后面!"
"不是演习!大家快去地下室,把重要的东西都搬进去,动作快!"
市民开始意识到危机,尖叫着往防空洞跑,街上出现骚乱,小贩顾不上收拾东西,三轮车倒在路边,花生糖散落一地……刺耳的警报声拉紧了每个人的神经。
齐砚行明明可以就地躲进小吃店的地下室,或者找最近的防空洞,但他却开着车,不要命地往家赶。
一路上,他听到飞机引擎的声音,听到炮舱打开的声音,听到死亡的倒计时。这些声音,他在柯潭时听过无数次,亲眼见证倾泻而下的炮弹是如何摧毁一座宁静安逸的小城。
一颗炮弹落在了仅距离他两条街的市政中心,爆炸产生冲击已经传到了车轮下,他眉头紧锁,踩稳油门,目光死死盯住前方,家的方向。
旁边的车座上,一枚黑色的警报器,一下下闪烁着红光。
……
"音音!音音!"
齐砚行推开地下室的门,随着大地的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他一时迷了眼睛,看不清屋内是否有他要找的人。
几秒钟后,有个柔软的身体撞到了他胸口,接着是一个小的,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有轰隆隆!"
宝宝以为外面的动静是打雷,兴奋得直蹦跶,想要齐砚行抱他去外面看。
程问音则埋在他胸前,一言不发,身体微微发着抖。
"嘘,外面在变一个很大的魔术,我们要在这里乖乖等。"齐砚行这样说完,宝宝果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齐砚行抱起宝宝,揽着程问音走到角落的空位。
前几次演习时,大家提前在地下室留了应急的水和食物,齐砚行又多做了几张凳子,让每个人都能有地方休息。
"喝点水,音音……"
刚要拧开水壶,一声爆炸的巨响打断了齐砚行,只离他们几十米,仿佛要把地皮掀翻。屋顶上的灰尘断断续续地往下落,齐砚行迅速脱下外套,盖在妻子和孩子头上,展开臂弯护住他们。
小婴儿被吓哭了,宝宝也有些害怕。
然而相比对轰炸的恐惧,此刻最让程问音崩溃的,是自责和后怕。
"砚行,我按错了,我真的不小心按错了,我不应该让你跑回来的……"他紧紧抱着齐砚行,双眼含泪,语无伦次,"太危险了,我不知道这么快、这么快就开始炸……"
"音音,音音你看着我。"
齐砚行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没事,哪里都好好的,你摸摸我。"
掌心的触感温热而真实,闻到alpha身上的松木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硝烟味,程问音慢慢平静下来。
"你刚刚突然进来的时候,好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会有这么不风光的英雄吗?"齐砚行笑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污渍,"其实我只是个修理工。"
程问音看到他鼻尖上的一点黑,也跟着笑了,拿出手帕给他擦脸,凑近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修理工也很棒。"
这次的轰炸并不密集,但持续时间很长,敌机自市北进入,在市政中心、总理府等地投弹后,于下午四点半从市南方向离开,仅半小时后,另一梯队再次飞抵首都上空,目标直指东郊的驻军基地。
几乎所有能用的部队都被拉上了前线阵地,首都方面布防空虚,地面反击并不顺利,效果微乎其微。
如此漫长的折磨,让首都市民第一次体会到了战争近在咫尺的感觉。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肚子里的小嫩芽真的受惊了,程问音总觉得肚子在隐隐抽痛,他抓着齐砚行的手臂,指节发抖,"砚行,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齐砚行搂紧他,吻了吻额头,"不怕,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
公共场合,他不能随意释放信息素安抚伴侣,便把程问音抱到腿上,一下下顺着他的背。
"会结束的。"
"就快要结束了。"
嗓音低沉温柔,像在讲一个童话,叫人忍不住相信。
小婴儿一直在哭泣,宝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把小鸭子递过去,"妹妹不哭,不哭……"
奇迹般的,小婴儿止住了哭,伸出小手,牵住了宝宝的手。
还在愈演愈烈的爆炸声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在场的大人们都被这幅童真的画面治愈着,日光移动,穿过墙壁缝隙,照亮了阴冷的地下室一角。
"孩子就是希望。"
程问音靠在丈夫肩头,拉过他的手,掌心贴着小腹,和他相视一笑。
虽然现在仍是寒冬季节,但他们从未远离阳光,还有一颗悄悄发芽的春天,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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