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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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1页）

&esp;&esp;她抬头仰望。

&esp;&esp;谢冷雨现在住这种房子。

&esp;&esp;天是花青色，几幢灰暗的居民楼间一根陈旧的路灯忽闪忽亮，道路途中垃圾桶倒在地上，桶上倒满垃圾。

&esp;&esp;楼最高叁层，他住二楼，她顺着墙外堆满杂物的铁楼梯往上走。

&esp;&esp;楼梯第叁阶破了洞，刚刚下了小雨，湿冷的雨嗅进鼻腔全是铁锈味。发廊幽蓝色的招牌灯在楼梯下一闪一现。

&esp;&esp;她一路看下去：被抠出水泥的墙，黑蒙蒙的窗户，黑蒙蒙的场景。她闻到里面日积月累的沙土味。

&esp;&esp;这里飘荡着一种活得死皮赖脸的气息。

&esp;&esp;他的房子租在二楼最右边。

&esp;&esp;围墙高到她的腰侧，夏月跟在他身后，第叁扇窗户男欢女爱的动静时大时小。她侧过身偏头看去，两片艳红色窗帘间留出一个两指宽的缝隙，她看到女人白皙的脚底踩在细缝上，脚腕系根朱湛红绳，指甲豆沙色。

&esp;&esp;她的五只脚趾抓紧，濒临于生死之境。

&esp;&esp;女人叫出痛苦又幸福的一声，呼的一下，男人一只强悍的手握住她秀丽的脚腕用力拉下去。

&esp;&esp;声音又大了。

&esp;&esp;右耳突然被呼吸的热气湿了下，她偏回头看向身后。

&esp;&esp;谢冷雨离远她的耳，直起腰，又走到她的前面。

&esp;&esp;夏月继续朝前走。一眼看到尽头墙角堆杂的快递和废旧物，还有数不清的烟盒。一把脱漆的木椅靠在墙上，椅面放一个塑料盆。再往上，一段尼龙绳钉在墙上，挂了两叁张滴水的灰帕子。

&esp;&esp;她与他的距离拉出五六步。

&esp;&esp;他站下，她便也站下。夜雨从围墙外飘进，顶上的白炽灯照着他头顶的黑发随风起伏。

&esp;&esp;“到了。”他掏出一把磨旧的钥匙。

&esp;&esp;她向他走近叁步。

&esp;&esp;锈斑的绿铁门与他的俊贵格格不入。像苔藓与雪，夏冬不和。

&esp;&esp;谢冷雨背对她打开门，放好钥匙。没有转身，他的指头慢慢掐进肉里，最后还是说了。

&esp;&esp;“…你，将就一下。”

&esp;&esp;夏月的喉头一下卡住。她与他的背影斗了不知多久，她从来没如此长久地看过他，也从没有这么排斥“将就”。

&esp;&esp;“哟。瘸子，又带女人回来？”

&esp;&esp;隔壁突然走出一个女人，一件紫色吊带和黑色短裙，夹着烟，背靠门上谑笑地望着他们。

&esp;&esp;风情万种，浪蕊浮花。女人眼线拉得很长，长得普通过眼就忘。

&esp;&esp;夏月看了她一眼，眼神便放到了围墙外。

&esp;&esp;谢冷雨只是握着夏月的手进门，头也不回说了句：“嘴别那么碎。”

&esp;&esp;“切。”女人吸了口烟。

&esp;&esp;进门前，她的黑色凉鞋踢了他房门一脚。“做的时候小声点。别他妈又吵我睡觉！”

&esp;&esp;他砰地一下关上门。

&esp;&esp;夏月偏头看向他。“她刚刚叫你什么？”

&esp;&esp;“她嘴烂，你别管她。”他把拐杖一扔，无所谓地身子摔进沙发里，随即拿起茶几上的易拉罐啤酒往肚里灌。

&esp;&esp;以前谢冷雨沙发周围没有乱七八糟的酒瓶和烟垛。夏月想完这句话，她接着又想到了下一句：以前谢冷雨绝不住这种甚至叫卑贱的贫窟。

&esp;&esp;他不同这种女人打交道，他被宠坏了。他恃宠而骄、审美挑剔、雍容华贵。他是贵重品，是俗货，是自由坦诚的野狗。

&esp;&esp;她看地上那些与他违和的现在。

&esp;&esp;他看她一直看那些酒和烟，放下酒，声音压低。“有点乱。等会儿我叫她扫一下。”

&esp;&esp;“谁？”

&esp;&esp;“刚刚。”他看向隔壁。“她叫夏茵。挺巧，跟你一个姓。”

&esp;&esp;她无意识看向窗外，看见一根米色吊衣绳上一条女士丁字裤在飘来的雨里晃，露骨地投出女人的欲望和热情。

&esp;&esp;她问：“她经常给你打扫？”

&esp;&esp;“她爱收拾，我偶尔送酒还她。”

&esp;&esp;夏月看着沙发空出的位置有明显的凹陷，比他的范围更小。

&esp;&esp;她嗅到了酒味。

&esp;&esp;一段沉默后，她问：“你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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