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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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甲胄凝霜春酿藏忧（第1页）

碎玉轩的雕花窗棂上，杏花影被春风揉成斑驳的画，林若曦望着父亲林远甲胄上的鎏金麒麟纹，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历史书里见过的武将画像——那些被岁月封尘的英勇气势，此刻正化作父亲眼底的温柔，落在承欢蹦跳着戴玉手串的小身影上。

“老爷此次回京，怕是要驻跸多久？”她替父亲斟了盏碧螺春，指尖触到茶盏边缘的温热——是巧慧特意按父亲喜好备的，茶汤里漂着两朵新摘的茉莉，“母亲来信说，府里的西府海棠开了，比去年早了三日。”

林远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纹路：“边疆战事吃紧，顶多留十日。”他忽然望向正在教承欢认兵书的雍正，压低声音，“皇上待你，倒比当年先帝待后宫嫔妃多了份真心——只是这紫禁城的真心……”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杯沿，“终究要拿许多东西来换。”

林若曦望着雍正耐心替承欢讲解青燕风筝的模样，忽然轻笑：“女儿知道父亲担心什么。但您瞧，承欢在他身边笑得这般开怀，便知他心中，到底是装着十三爷的情、绿芜的憾。”她忽然想起袖口藏着的迷迭香糖残屑，“何况女儿并非弱质女流，将军府的女儿，断不会任人拿捏。”

承欢忽然举着兵书跑过来，羊皮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爷爷快看！皇上伯伯说这上面的‘星护’二字，是阿玛写给我的！”她指尖戳着墨迹未干的批语，“这里还有姐姐的红泥印！”

林远接过兵书，见页脚果然盖着林若曦的“未央”私印——那是她十五岁时父亲亲自刻的，梅花边款还带着当年的生涩。他忽然想起女儿幼时在将军府骑小马的模样，如今却在这深宫里，用细弱的肩膀护着承欢，护着将军府的声名，喉头不由得紧。

“皇上，”他忽然起身行礼，甲胄在晨光中泛起冷光，“末将明日便要离京，唯有一事相托——承欢格格乃十三爷血脉，若将来有朝一日……”

“将军不必多言，”雍正抬手打断，目光扫过兵书上的“星护”二字，“朕既昭告天下承欢的身世，便会护她一生周全。何况……”他望向林若曦，见她正替承欢拂开额前碎，银镯在腕间轻晃，“有宁曦格格在，承欢便多了双护她的眼睛。”

林远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想起夫人曾说“女儿的姻缘，定是要寻个能让她眼里有光的人”。此刻见雍正望向女儿时，眼底的柔光比春日的阳光更暖，终究是放下心来，抬手将腰间的麒麟玉佩解下，塞进承欢掌心：“带着这个，若遇着难处，便让人送去将军府——爷爷的兵，永远替你守着紫禁城的门。”

承欢攥着玉佩蹦跳着去了廊下，红绒花扫过杏花枝，惊落的花瓣飘在雍正间，像撒了把碎雪。林若曦望着父亲与雍正低声交谈，忽然听见绿珠在身后轻声道：“小姐，年妃娘娘的桃花酿送来了，装在绘着并蒂莲的瓷坛里，看着倒比往日精致些。”

她指尖划过窗台的杏花，忽然想起年妃昨夜摔暖炉的动静——那瓷坛上的莲纹，怕是藏着比迷迭香更锋利的算计。“去把酿子里的花瓣滤干净，再让小厨房加些陈皮，”她转身时，袖口扫过父亲遗落的军报，“顺便告诉苏公公，皇上今日在碎玉轩用晚膳，让御膳房备些将军爱吃的鲈鱼脍。”

酉时初，翊坤宫的宫灯刚亮，玛瑙便踮脚趴在窗棂上，看碎玉轩方向的烛火次第亮起。年妃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捏着片杏花，忽然冷笑：“听说林远把麒麟玉佩给了承欢？将军府倒是把那丫头当亲孙女疼。”

“娘娘，”玛瑙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奴才瞧着宁曦格格今日收了您的桃花酿，倒是没像往常般验毒——许是仗着将军府在，放松了警惕？”

年妃指尖的杏花忽然碎成粉末，落进妆台上的胭脂盒：“放松警惕？她连糖霜里的迷迭香粉都能识破，会看不出桃花酿里的名堂？”她忽然坐起身，护甲敲了敲妆台，“去让人盯着碎玉轩的小厨房，若她敢倒掉酿子……”

“娘娘放心，”玛瑙福身时，袖中滑落张纸条——是皇后宫里的翡翠偷偷塞的，“这桃花酿里掺的不是花粉，是西域的‘醉心散’，无色无味，便是银钗也验不出。何况……”她忽然望向窗外的明月，“今夜皇上在碎玉轩用膳，若宁曦格格喝了这酿子……”

碎玉轩的晚膳摆在雕花圆桌旁，承欢抱着麒麟玉佩坐在林远与雍正中间，小筷子在鲈鱼脍里翻找松子。林若曦望着父亲与雍正推杯换盏，听着两人从边疆战事聊到承欢的骑射课，忽然想起前世若曦从未见过这般烟火气的场景——原来帝王与臣子的情谊，除却权谋，竟也有这般家常的温度。

“尝尝这个，”雍正忽然替她夹了块桃花酿蒸的米糕，“年妃送的桃花酿，朕让小厨房蒸了糕，倒比想象中清香。”

林若曦指尖一颤，目光扫过米糕边缘的桃花碎——果然是年妃的手段，将“醉心散”掺进酿子，再做成点心，既避过验毒，又能让人防不胜防。她忽然轻笑，指尖捏起米糕，“皇上可还记得，当年在王府时，若曦姐姐最不爱吃桃花酿，说香气太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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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闻言，夹菜的手顿在半空——“若曦”二字，已是许久未从她口中听见。他忽然望向她，见她眼底映着烛火，比任何时候都清亮：“你倒记得清楚。”

“自然记得，”她忽然将米糕推到承欢面前，“承欢最爱甜食，皇上瞧，她吃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承欢正举着米糕往林远嘴里塞，听见这话立刻点头：“爷爷吃！桃花糕甜甜的，像姐姐泡的蜂蜜水！”

林远笑着接过米糕，忽然瞥见承欢腕间的珊瑚与玉珠——红与白相撞，像极了绿芜当年在十三爷府中穿的配色。他忽然想起女儿方才说的“将军府的女儿不会任人拿捏”，忽然放下筷子，从怀中掏出个牛皮卷宗：“皇上，这是末将在边疆查到的八爷府旧部名单，里头有几人……”

雍正接过卷宗的瞬间，林若曦忽然看见年妃派来的小太监在廊下晃了晃——那是来探消息的。她指尖划过桌沿的暗纹，忽然轻声道：“承欢该睡了，巧慧，抱格格去暖阁，别冻着。”

承欢趴在巧慧肩头，还攥着半块米糕：“姐姐也来陪承欢睡好不好？承欢要听青燕的故事……”

“好，等姐姐替皇上磨完墨就来。”林若曦替她理了理小袄，指尖触到孩子掌心的温度——还好，“醉心散”剂量轻微，不过是让人嗜睡，并无大碍。她望向雍正，见他正与父亲低声商议军报，忽然明白，年妃的算计，终究是落了空。

子时初，碎玉轩的烛火渐次熄灭，林若曦坐在炕边替承欢掖被子，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父亲临走前塞给她的锦囊——里头装着将军府秘制的解毒丸，还有句“无论何时，父亲的兵都在午门外候着”。

窗外的杏花在风中轻颤，像极了张晓在现代看见的樱花树。她摸着腕间的银镯，忽然轻笑——这一世的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若曦，亦不是迷茫的张晓，而是被父亲护着、被雍正信着、被承欢爱着的林若曦。那些藏在桃花酿里的阴谋，落在糖霜里的算计，终将在这些温暖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而她知道，只要承欢的笑还在，父亲的甲胄还在，雍正的目光还在，这紫禁城的夜，便永远有一盏灯为她亮着。所谓魂梦再临，终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在时光的裂缝里，握住那些失而复得的温暖，让每一个灵魂，都能在属于自己的故事里，找到真正的归处。

这一晚的碎玉轩，终究是在杏花的香气里，落定了。而年妃望着空荡的瓷坛，听着玛瑙回禀“承欢格格吃了米糕便睡了，宁曦格格滴酒未沾”，忽然捏碎了手中的杏花——她终究没料到，林若曦竟拿承欢做了“试金石”，既护了自己，又借孩子的安然无恙，断了她的退路。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若曦护着的，从来不止是自己。就像此刻，她坐在承欢床边，望着孩子腕间的珊瑚与玉珠，忽然明白，所谓命运的馈赠，从来不是让她独自面对风雪，而是给了她许多双手，许多颗心，与她一起，在这深宫里，撑起一片晴暖的天。

而这一片天，终将在春日的风里，渐渐舒展，让所有的算计，都化作杏花树下的尘埃，让所有的温暖，都长成最坚韧的枝桠，护着每一个值得被爱的灵魂，在时光里，慢慢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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