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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逍回了我一笑,依旧气定神闲,倒把柳清风急得跳脚,指着我的鼻尖道:“你、你、你、你就放得下?!”
柳清风啊柳清风,你是专生下来踩我痛处的么?
次日清晨,我拎起柳清风准备的小包袱,掂了掂重量,满意地一笑,翻身上马。
“烟澜,我有不好的预感……”柳清风扶着缰绳,脸上泛起淡淡的忧色,我后背一阵恶寒,俯下身揪住他的前襟,呲牙道:“你的预感从来没有好过。”
上一次他预感我会被楚逍怎么怎么,上上次他预感地头蛇霍彻会追砍我们……一直追溯到我们初相识那次他预感我会在暗巷里被偷袭,大大小小没一件让人舒心的,却硬是灵验,让我直想唤他一声柳半仙,只是他的预感全是些倒霉砸锅的事,没一件招财进宝的,若要去巷口摆卦摊,倒是能混个铁口直断的声名,只是怕会被回头客乱刀砍死。
被我欺压了这么多年,柳某人依然坚定不移地保持着揭我疮疤的习惯,修长的手使劲掰着我抓在他衣襟上的手,道:“烟澜,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啧!”我摇摇头,不屑道,“你几时见我做过君子?”说着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朝他衣领勾去,柳清风吓了一跳,在知道我与楚逍的关系后他对这类动作极为敏感,当下鸡皮疙瘩爬了一脖子,挣又挣不开,斯文的脸胀得通红,低斥道:“放手!这是在大街上!”
活象个遭人调戏的稚嫩少年,我索性恶人做到底,轻佻至极地勾起他的下巴,道:“没想到,窝边草也别有风味……”
柳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楚逍生气?”
又一针扎漏了我的底气,我悻悻地松开手,嘴硬道:“我怕他做甚?!”
柳清风诡异地眨眨眼,抛给我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我的胃一阵翻腾,当机立断扯过缰绳,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疾驰而去。
柳清风被扬起的黄尘蒙了头脸,骂声远远传来:“李烟澜!咳咳……你这痞子——”
出了城门,我勒缓了马速,昨夜已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金陵,剩下的事就交给对方去烦,也好让我有时间一路游山玩水,慢慢晃过去,金陵之行,虽然必要,却不紧迫,才登基不久的小皇帝尚不谙政事,对蓬莱岛一事断然不会草率决定,兵部尚书再如何兴风作浪,皇上不点头,也只得拖着。
所以我是抱着散心兼探望故人兼骗吃骗喝兼找人垫背的企图去金陵,算来我与那人,已有近七年未见,何况难得有求于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乖滑之人定然在等着看我笑话。
十年江湖,我从无人知晓的惨绿少年修练成“最不想遇见的对手”榜上排名三甲之内的风云少侠,全仗着柳清风招灾惹祸的特殊能耐为我引来层出不穷的对手做垫脚石,一想到此行无柳兄相伴,一切全要靠自己,不由得有些黯然。细数下来,叫得出名号的江湖人物,有七成以上直接或间接与我结过怨,九公子声名远扬,这些人功不可没。
“李九!拿命来!”道边树林里窜出三个黑衣人,举着大刀迎上来——顺便一提,李九是我行走江湖用的名字,雅称九公子,俗称李九,骂称姓李的小子。
我看看天空,晴朗无云,丽日高悬,算来已近午时,我拱拱手,道:“各位仁兄,穿成这样,不热么?”我一身素色绸衫还出了层薄汗,现下这几位从头到脚包得密密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活像锦春楼的油纸扎火腿。
“少废话!”个子最高的那个一刀砍过来,我单手撑在鞍上,身形旋转,凌空一脚把他踢到三丈之外,后面那两个见状哀叫了声:“老大!”悲愤交加地举刀朝马头剁下,被我斜劈一掌击在刀侧,百十斤的大刀脱手飞了出去,险险地擦着老大的头顶飞过,钉入土中,我跃下马,一扬手点了两个男子的穴,然后蹲在奄奄一息的老大面前,扯下他的蒙面布,想了又想,道:“我不记得惹过你们啊……”
老大额角爆起青筋,咬牙道:“老子败了,还有什么好说?你动手罢!”
“你想让我杀你?”我伸手向他胸口摸去,“可以,付费先。”
老大一脸快要吐血的表情,挣动了几下也没挣开,我摸出一只荷包,不由得“咦”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看地上那人胡子拉茬的一张脸,再将视线转回手中精致小巧的绣花荷包,柔滑细软的苏州丝锦,无可挑剔的绣工,鸳鸯戏水,彩蝶双飞,怎么看怎么不像这类粗犷男子该有的东西,解开一看,里面折着一张银票,南北通用,纹银三万两。
“你!你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那男人像没了爪子的猫一样虚张声势,道,“我死都不会出卖主子!”
我管你主子是谁!瞪了他一眼,继续在他身上东翻西找,我得罪的人比得罪我的人多了不下百倍,若一个一个杀上门去,只怕到老死也追究不完,人生苦短,我何必自找麻烦?
“李九!你想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喝问,被我点了穴的木桩之一扬起变声期少年的鸭子嗓,道,“要杀便杀!何必这样侮辱人?!”
我懒得理他,摸索了一番没再发现什么值得下手的,倒是那可怜的家伙一张脸胀得通红,羞愤交加,两眼不断翻白。我将荷包连银票揣入怀中,泰然自若地对上他气得冒火的双眼,拱手一笑,道:“承让了。”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身后追来一声怒吼:“李九——我太行山陆英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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