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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藤熬过了梅雨天气,春季末时开始疯长。
苍青的藤蔓勾缠交连,爬满了别墅四周围着的雕花栅栏。叶片细碎,浮出吸饱了水似的一汪深绿,密密层层地铺展开去,从远处看上去,雾沉沉的一片。
沈澍只是几日没来,门闩便被藤蔓攀着绕了好几圈,严丝合缝地扣住,将铁门闭得紧紧。
和这别墅里住着的人一样耍着性子,不情愿他来。
司机将车停在门前,按了半天的喇叭,里头也不见动静,无奈只好下了车,对着那丛乱七八糟的叶子扯了两把,才将铁门推开,把车开进院子里去。
对着门是一条专供行车的宽阔路面,路尽头立着一幢小楼。
两旁辟出花圃,栽了大丛的的玉簪和鸢尾,中间用鹅卵石曲曲折折地铺了条小径出来。
“先生,到了。”司机下了车,转到车旁将后车门拉开,抬手垫在顶部,低声朝里面道。
“嗯。”沈澍睁开眼,抬手捏了捏眉心,很轻地吐了口气,弯腰下了车。
额角有些抽痛,是睡眠不足的后遗症。他屈起指节顶着,用力揉了揉。
刚刚一路在车里,他只合了一会儿眼,做了一堆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还带着隐隐的心悸,胸膛里闷得难受,像是风雨欲来的天。
前些日子公司的一笔外贸单子出了点岔子,担心那边处理不好,他索性连夜飞去外省。
麻烦不大,只是也要打点运作,折腾了三四个通宵才弄妥当,剩了最后一点儿全留给分部的李经理善后。
李经理为着这笔单子的事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每每对着沈澍那张冷脸,手心都忍不住地冒汗,生怕惹这尊大佛发了怒,来一场秋后算账,平白地丢了饭碗去。
如今领了话,心里头知晓这事算糊弄过去了,才算略松了口气,又忙不迭地定了当地出名的度假山庄,殷勤地邀请沈澍一行人去泡温泉,放松一下。
沈澍这次走得急,身边随行的只有陈量一个。后者这时正在一旁的长沙发上懒洋洋地靠着,经理几句话的工夫,他打了四个哈欠,眼底下掩不住的青黑,被吸了精魂似的。
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沈澍终于舍得瞥了他一眼,朝一旁站着的已经开始面露尴尬的李经理道,“那就有劳了。”
李经理忙陪着笑道,“您说哪里的话。”
“那明天我叫人开车,来楼下接您和陈总。”
眼瞧着陈量张开嘴,预备着打第六个哈欠,经理识趣地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您和陈总休息。”
沈澍微微颔首,权当回答。
李经理出了办公室,才敢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脑门子上的热汗。
他对着沈澍那张脸,就止不住地发怵,总觉得下一刻这人就能将合同摔到自己脸上来。
真是白瞎了生的一副好样貌。李经理偷偷嘀咕道。
听着李经理渐远渐轻的脚步声,陈量挑了挑眉,随手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了个橘子,朝着沈澍掷了过去。
沈澍微微偏过头躲了,橘子失了准头,“咚”地一声落到地面上,沿着地毯骨碌碌地滚出一条橘黄色的直线。
“一会儿叫人送去干洗,”沈澍握着笔,头也不抬。笔尖从纸张上划过,沙沙作响,“干洗费你出。”
“真没意思,”陈量撇了撇嘴,又靠回了沙发背上,懒洋洋道,“怎么突然答应去泡温泉了?”
“你从前不是最烦这个?我拉了你多少回都拉不动。”
“你不是一直想去么?”沈澍签完了字,将一沓合同纸竖起来,在桌面磕了两下,抚平了边角,“替你应下来的。”
“听说这边温泉不错。”
“哟,沈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陈量眨了眨眼,带了些真切的惊讶,“竟然肯纡尊降贵地迁就我一回?”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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