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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打听?你安心在这儿住着,他忙完自然会来找你。”
“盐场上有没有什么动乱?”丹穗不跟他啰嗦,直接问。
“没听说……”后一个字没说完,背后迎来一记掌风,杜甲拎起丹穗迅速闪躲。
“是韩乙。”丹穗惊喜出声,她甩开杜甲的手,朝来人扑上去。
“站远点。”韩乙吼一声,又朝杜甲踢去。
杜甲见他这副模样,像是心知肚明一般,他不吼不骂,沉默地接招。
“你大哥胸口有伤。”丹穗出声。
杜甲:……
他一时分不清她是好心提醒还是有意暴露他的弱势。
韩乙功夫不及杜甲,但杜甲伤势未愈,两人你来我往地对打,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便宜。
一场对战下来,杜甲胸口的伤口裂开,韩乙腰上挨了几脚。
韩乙气汹汹地盯着他,问:“盐丁是你们转移到战场上去的?”
杜甲沉默,他早该走的。
第40章小别新喜兄弟割袍
小院里打斗争执声引起过路人的注意,韩乙强压下火气,他一甩手,率先走进堂屋。
丹穗朝杜甲看去,见他在瞪她,她一脸莫名其妙,瞪她做什么?
“进来!还杵外面做什么?”韩乙冷声喊。
杜甲转身跟进去。
丹穗咋舌,真霸气,她拍拍胸口,心里小鹿乱撞。
韩乙和杜甲面对面站着,他盯着他,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心里质问的话缠成一团乱麻。看着一脸寡情麻木的兄长,他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腔斥骂化作郁气下落,最后只剩一个念头:“那些盐丁能不能转移回来?”
“已经送进临安了。”杜甲说。
“禽兽!”韩乙挥拳,杜甲没闪没避,脸上挨重重一拳,嘴角当即淌出血丝。
韩乙手一抖,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怒气跟着泄了些。
“盐丁活儿重,吃得差,身子骨虚,弓箭都拉不开,他们没有盔甲,没有武力,甚至没有趁手的兵器。你们送他们上战场,就是送他们去死,送他们去给胡虏磨刀。”韩乙愤怒地说,他垂着头看向地面,对面人的狐裘快要拖在地上,而他的裤腿上还沾着未化的盐晶。
“黑大,你想做什么?”他疲惫地问,“你在做什么?你跟屠杀汉民的胡虏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杜甲被刺激到,他怒目圆睁,低声斥骂:“但凡有人上阵杀敌,我们会出此下策?天下汉人有多少?胡虏又有多少?你们要不是瞻前顾后,顾念小情小爱,妄想苟且偷生活到牙掉光再死,全天下汉人一起上,就是挥着锄头也把胡虏赶跑了。”
“你真是疯了!战场上的兵卒不就是从天下百姓家里招的壮丁?怎么着?就得男女老少都扛着锄头上阵杀敌?军饷呢?你发还是朝廷发?都不需要吃喝是吧?”韩乙问。
“大哥,朝廷还在求和呢,我们扛着锄头上战场,要我们命的箭是从身前射来还是从身后射来?”丹穗见韩乙被杜甲的话带乱了阵脚,她出声发问:“救国将领不是没有,我朝不是没打过胜仗,单我知道的,前有岳将军,后有洪将军,他们接连打胜仗,打得金兵和胡虏连连败退,打得龙椅上的人都害怕了,又是收兵权又是谋命。”
“亡国是我们这些苟且偷生的小民不肯出力吗?苟且偷生的人在临安皇都里荒淫度日呢。”丹穗越说越愤怒,她冲杜甲怒目而视,“而你,高高在上的杜先生,你也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装作睁眼瞎,只敢拿命如蝼蚁的百姓当肉盾。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拎着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让他下令打,去搜刮权贵和富商的家底当军饷,有政令有军饷,不缺上阵杀敌的人,也用不着你偷偷摸摸拿盐丁去充兵。”
“话说回来,战场上突然多出来成千上万的兵,你主子会不会吓得拿你祭刀去向胡虏求和?”丹穗昂着脖子睥睨地看着他。
杜甲呼吸急促,他被戳到痛处,脸气得发红,嘴唇哆嗦着,死活说不出反击的话。
丹穗朝韩乙看去一眼,接着说:“你要是有良心,就想法子把盐丁从战场上调离,别白白填上万条性命进去。”
杜甲突然平静下来,说:“你们不懂。”
“那还是不懂为好,我这辈子杀鸡都杀不了上万只,你一两句就夺走上万条人命。”韩乙接话。
杜甲没理,他抬腿往外走。
“你站住,你去哪儿?我们还没谈完。”韩乙追出去。
“你站住。”杜甲转过身指向他的腿,他抹掉嘴边的血,冷酷地说:“我手上还有重要的事,不陪你们过家家了。这处院子留给你们,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去留随意。”
“杜甲……”
“黑二,别逼我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胡虏。你知道的,我做得出来。”杜甲威胁道。
韩乙眼神冷了下来,他盯着他走向大门,望着他的背影说:“你今天踏出这道门,我们往后就是死敌,再见到你,我必杀你。”
杜甲脚步顿了一下,他甩上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天光里。
小院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夜色迅速降临,丹穗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她看了看院中落寞的背影,没去打扰,她走进灶房去烧水。
一瓢接一瓢水倒进锅里,水声先急后缓,接着是木柴折断的噼啪声,屋顶的烟囱冒出炊烟,柴烟气缓缓笼罩着小小的院落。
韩乙胸中的戾气一点一点压了下去,戾气消失,他也没了支撑的力气,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地上,目光在漆黑的大门和泛着火光的灶房之间徘徊。
水烧热了,丹穗走出来说:“洗个澡吧,你往地上一坐,整个院子都是咸的。”
韩乙撑着地面站起来,问:“有剩饭吗?我连着好几天都是一天一顿饭。”
丹穗把食肆送来她没顾上吃的晚饭放篦子上蒸一盏茶的功夫,韩乙连菜带饭都给扫进肚子里,他拎两桶水走进杜甲睡的屋洗澡洗头发。
“换洗衣裳放这儿了,我给你新做了两身棉袍,亵衣也是新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身。”丹穗把衣裳放床上,她关上门出去给自己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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