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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稚鱼将最后一方绣着缠枝莲的素色帕子叠好,放进锦盒中时,指尖触碰到楠木盒,都觉有些热。
她抬眼看向窗外,日头才刚过辰时,这天儿就像是热得快要化了一般,哪怕屋内存放着冰鉴,也能感受到酷暑之意,丫鬟们举着长杆在外头粘蝉,这些日子蝉鸣像是要腻在人耳里一般,叫的人头痛。
小珍珍好几回睡着了被吵醒了,憋着嘴要哭不哭的,元儿和薏疏也被吵了午睡,很没精神,她便着下人去满宅院捉蝉。
“少夫人,您这几件薄罗衫都收好了,要不要再添一件石青色的褙子?听说行宫那边临着湖,夜里许是要凉快些。”朝妈妈是艾妈妈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被放在陈稚鱼身边做个管事娘子,也算是接替了田嬷嬷的活儿。
陈稚鱼看了眼收起来的箱笼,她已经克制着没收的很多,这一趟势必轻装出行,但再如何减负,必要的东西也不能落下,左翻右找的,也收拾出三个箱笼来。
她点点头,指尖捻起搭在衣架上的月白纱衣,那料子轻薄得像是一片云,是马老板近些日子给她送来的,穿在身上十分透气舒爽,但这样炎热的夏日,也不是这薄薄的一片就能舒缓的,将这件也给朝妈妈收了起来。
就在昨日,宫中传达了旨意,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能携带家眷入住皇家别院消暑避凉,陆家一个太师,一个将军,还有一个侯爷,自然都在其中。
不过,也不是所有够得上品级的都去了的,像陆家这般圣眷正浓的,这次出行自然少不了他们。
“日常所用,带上即可,还有小珍珍的东西,其他的就不要过多的带上了,想必行宫那边都安排得妥当。”
她交代着,低头理了理衣料上的暗纹,忽觉脖后一痒,她伸手一摸,全是汗。
一旁的鸿羽忙递上帕子,她接过擦了擦,外头唤夏走了进来,笑说道:“姑娘,府上的马车都准备妥帖了,老爷和夫人让奴婢来问问您妥帖了没?”
陈稚鱼应了声,再看了两眼,确定无误后,往间簪了一只细长的流苏簪,确保没有一丝头落下来,又让鸿羽仔细收拾好她这些日做的薄荷膏,这是消暑的好东西,这几日不论白日黑夜,抹上一点在身上,都舒爽得很。
连元儿都说,白日读书犯困,抹上一点在头上,顿时神清气爽呢。
“把那盒新制的绿豆糕也装上吧,路上怕是要渴。”她吩咐道,指尖触到妆奁旁的一个小瓷瓶,那是给公爹和大伯备的清心丸,两位长辈年纪大了,最怕这暑气攻心。
前两日公爹下朝的时候险些昏厥,送回来缓了一日才觉好一些。
待收拾停当,陈稚鱼提着裙摆走出房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险些将她掀回去。
院墙上的爬墙虎都蔫了叶子,往日里鲜活的绿,此刻也泛着层灰扑扑的倦意。远处传来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伴着车夫沙哑的吆喝,倒是给这沉寂的暑日添了点动静。
“少夫人,这边走。”愿柳扶着她的胳膊,脚步都放得轻了些,像是怕踩碎了这滚烫的空气。陈稚鱼抬头望了眼天空,湛蓝的底色上连一丝云都没有,只有那轮烈日悬在头顶,将整个太师府都罩在一片灼人的光亮里。
她吸了口气,空气中满是泥土被晒裂的气息,还有墙角石榴花被晒得蔫的甜香。
想着恭华与她说过的,那行宫的湖水、亭榭,还有那传闻中能引风的凉殿,她轻轻舒了口气,提起裙摆,朝着门口的马车走去。
陆曜此刻不在府中,他下了值,便从宫里往行宫去。
宽大的马车上,全是府中的孩儿们,小珍珍穿得极少,肉胳膊肉腿的,抱着她也觉天气极热,旁边的乳母拿着扇子为母女二人扇风凉快,陈稚鱼摸了摸小珍珍的脖子,怕热很了折出红痕,又将粉往她身上折皱的地方擦了擦。
小薏疏靠着车壁,说道:“妹妹身上的香粉好香呐。”
陈稚鱼抬眸问她:“闻着可会眩晕?”
小薏疏摇摇头:“我不晕车的。”
话音刚落下,一旁的元儿举起小手,面色痛苦地说道:“舅母,我不行了。”
陈稚鱼“呀”了一声,将珍珍给了乳母,过去看元儿,将车窗打开了通风,转手将薄荷膏拿了出来给他抹在太阳穴上,又将止吐防晕的香包给他:“拿帕子包着,放在鼻下闻闻就好了。”
元儿听话照做,不过一会儿,果然好许多了。
陈稚鱼看着他这般遭罪模样,心疼地说:“待凉快些了,叫你舅父带你去学骑马,听说会骑马了,就不会太晕车。”
元儿点头,趴在后面的软枕上闭着眼眸。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才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外头车夫和随行的家卫唤了一声,他们一行才从车上下来。
巨大的遮阳伞盖在陈稚鱼的头上,也挡住了她怀中的珍珍,热浪扑面而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扭头去看被丫鬟婆子照顾着的两个侄儿,跟着长辈一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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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行宫,自然先是要去给君主请安,随后就有行宫宫人领着陆家人去了给他们安排的别院。
陈稚鱼夫妇和张媛媛夫妇在一个院子里,打了个照面就各自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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