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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茸心里比谁都清楚,以这人的实际能力,他们三个联手也不可能打得过。但他还是选择了肆无忌惮地蹬鼻子上脸。
一方面是因为从刚才的交锋之中,雪茸便知道这人不会杀死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惹恼眼前这个假正经的恶狗,会让他感受到非常纯粹的愉悦。
尽管莱安把他往回扒拉的时候,握着剑柄的手都在颤抖,但雪茸还是不忘扭过头,朝那面色铁青的猎犬道别:“再见,长官。谢谢您的关心,我会记得吃药的。”
先前那家伙大抵是对自己没有多少杀心的,但这回肯定是有了。
雪茸转过身,抓牢了莱安,小伙子立刻跟受了惊的马一般,飞驰着逃离了现场。
梅尔赶忙跃到莱安的肩头,给面色惨白如纸的雪茸喂药。
刚一离开猎犬的视线,雪茸就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兔耳朵终于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意识也变得迷离,就连吞咽的动作都要有梅尔的辅助才能进行。
“……”梅尔变回人形,从莱安的手里把人接过来,侧放到马车后座,让他躺好,“你拿命犯贱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
雪茸闭着眼睛,假装昏迷不醒的样子,兔耳朵却悄悄往身后藏了藏,拒绝接受他的指责。
看着他的嘴唇渐渐恢复血色,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的莱安更是一阵虚脱,直接颓坐到角落里去。
也不知道那个猎犬会不会追过来报复,莱安一回想起那人冰冻三尺的眸子,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丛林里,闻玉白本人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那扰人的燥热退去些许,才堪堪收回目光。
他转过身,状似不经意般伸手,摸了摸口笼,指尖刚好触碰那兔子用鼻尖贴过的地方。
脑海里快速闪现出那兔子弯弯笑着的眼睛,闻玉白的五指猛地收紧,从正面死死抓住了口笼,就像是掐住了兔子那羸弱细长的脖子一般。
“咔咔……”坚硬的金属结构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发出异响,闻玉白的手背也爆起青筋,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兔子的哀鸣,看见他歪着断掉的脖颈,面色铁青地死在自己的手心里。
手指越收越紧,直到他明显感觉到口笼支撑不住快要断裂,才骤然从暴虐的幻想中抽出身来。
闻玉白犹豫着收回手——再晚几秒,口笼断了,自己也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抬头看着天,企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很快他又咬紧了后牙——妈的,一股兔子味。
“不。”那人笑吟吟在他的脑子里说,“是丁香、茉莉、肉豆蔻。”
“……”闻玉白再次握紧了拳头。
回药铺之前,他特意绕了个路,去附近的小溪狠狠洗了把脸,又随手揉了些野花抹在口笼上,盖住那若有似无的气味,才勉强能做到自欺欺人。
一推开门,正对上那半死不活的江湖骗子,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
闻玉白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给他松绑。”
刚还在打瞌睡的队员们差点吓醒了:“啊?不抓兔子了?”
现在叫上队员,顺着气味去抓,其实完全来得及,而他又清清楚楚看到了兔子的样貌,发布一份协查通缉令,也是非常顺手的事——只要他愿意,那颗兔子头很快就能高高悬在皇城的正中央。
但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闻玉白却说:“兔子不在这。”
“意思是……他不会来了?”队员问。
“嗯。”闻玉白说。
这位长官长了张嘴,向来只会命令不会解释。没有人知道这一出到底是在干什么,莫名其妙地赶到遥远的埃城,又莫名其妙地空手而归。
但队员们也逐渐习惯了在莫名其妙中执行任务,于是只能有些不爽地转过身,给许济世松绑——
“我就说嘛!”许济世见状,立刻荡漾起笑意,“你们确实是搞错了……”
话音未落,闻玉白又转身看向他,表情无比平静:“兜售违禁药品是吧?送去拘起来。”
看着许济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又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闻玉白压在心底的火终于得到了释放——舒服多了。
这一趟至少还拘了个药贩子,队员们的心情得到了些许慰藉。但很快,就有人硬着头皮找上闻玉白:“队长……今天还继续抓捕吗?”
闻玉白停顿了两下,抬起眼,看着窗外暗沉下去的天色,说:“不继续了。”
队员不得不低下头,紧张道:“先生来埃城了……说是来关心你的工作……”
“我知道。”闻玉白垂下眸子,几不可闻地皱起眉,起身,“走吧。”
片刻后,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许济世,剩下十来人紧紧跟在闻玉白的身后,像是兵分两路,压着两个不同重量级的犯人上刑场一般。
闻玉白已经习惯了被自己人盯梢,但眼下的情景,还是让他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烦闷。
他们正在走向埃城的镇中心,队员口中的那位“先生”,今晚就要下榻于此。
当然,来的必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汪汪!!”老远地,就听见一串欢快的脚步声传来,队员们抬起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伯恩山犬,正撒着蹄子朝闻玉白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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