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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茸并不是个会把别人的安危挂在心上的人。但前提是,这个安危不要跟自己扯上瓜葛。
此时,看着痛哭流涕的菲比和一脸看好戏的罗斯,雪茸皱起眉——
自己想杀人就直说,非要拉自己背这个锅,可真是够恶心的。
刚刚还处于窘境的罗斯,重新拿起手术刀,面上又得意起来。他一边用手术刀指着雪茸,一边在菲比的耳边轻轻道:“你别看我,你去求他。”
“呜呜呜……”菲比立刻看向雪茸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对不起……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不要杀我!!”
浓艳的妆容爬满了整张脸,看上去像是流下了两行漆黑的眼泪,整个人像极了怨气深重的女鬼。
雪茸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直指自己的求饶声,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雪茸并不信鬼神的一套,虽然菲比真要是死了,归根结底也不是自己的错,但看着眼前这双崩溃的、迷茫地、又带着对自己责备的双眼,他心里就不舒服极了。
新的祭品重新就位,黑衣人的阵型重新拉开,传回了白袍的牧师再次拿回经书,站到菲比的身边。
雪茸的眉头不断皱紧——得想点办法,不能让菲比死在这里,害死人的名头自己可不愿背,这种委屈打死他也受不了一点。
他忍不住看向眼前的笼锁,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菲比的身上,自己打开笼锁逃离这里并不困难,可是想要把菲比从那么多人的围堵中解救出来,凭自己三步倒的体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雪茸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眼前的锁,一边机械性地快速开锁,一边脑子却一片空白——怎么办,这种情况下打开门又该怎么办?
要是有人能帮帮忙就好了,忍不住去想自己那位搭档——闻玉白那家伙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
稍早前,埃城边界。
和闻长生交接完了工作后,他没有犹豫半秒,立刻掉头准备往回赶——为了给雪茸调查留出时间,他不得不随着马车一起走了很久,现在光是赶回埃城与梅尔汇合,就得花不少时间。
此时此刻,他居然有些后悔起来——哪怕那兔子调查不出什么所以然也没关系,闻玉白心想,可千万别真的出事。
妈的,自己当初怎么同意让那家伙干这种事的。闻玉白看着漆黑的无尽的夜,忍不住一阵焦躁。
马跑起来比人快,但连马车他都嫌慢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雪茸,兔命关天的事情耽误不起。
于是,一个转身。
在闻长生的惊叹声中,闻玉白罕见地变成了完全的兽态,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之中岿然屹立,宛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
“哇!好久没看过大白哥这个样子了!!”闻长生艳羡道,“哥的毛质真的太好了!!身形也是我见过最好的!!每次看都觉得特别羡慕!!”
可闻玉白打心眼儿里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他甚至不想看到闻长生眼睛里倒影出来的自己,于是便匆匆转过身,冷下银月般的眸子,箭一般冲出了灌木丛。
不得不说,兽态的身体机能,比人类好出不止一星半点儿。
黑暗中,他的视力、听觉、反应力、行动力都大幅度提升,那种感知细致覆盖到每个角落的体验,让他全身的毛孔都微微舒张起来。
婆娑的月光之下,风拂过他全身银白色的兽毛,丛林的树叶簌簌划过他的皮肤,草本植物的气息包裹起他飞速前进的身躯。他竭力迈动四肢奔跑,坚实的脚爪踏在布着苔藓的青石之上,轻盈的步履敲击出原始的鼓点。
兴许是赶路的心情紧绷急迫,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逐渐上升,但这并非病态的高热,而是切切实实的,血液沸腾的感觉。
一开始,这样的变化让闻玉白微微感到了不安,他想克制那份原始的躁动,但只要微微一动这个念头,脚下的步子便注定减慢下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闻玉白只能放任自己这样跑着。他似乎能感觉到泥土的气息、花草的芬芳、露珠的潮湿纷纷杂糅在一起,慢慢顺着脚掌的肉垫渗透进自己的血液里。
那一刻,人类的灵魂似乎彻底被这副身躯冲出体外,他在月色下狂奔着,他的焦急、他的暴躁、他的兴奋、他的愤怒,甚至是他近乎燃烧的体温,都变得无比的直白无力。
他隐约感觉得到,这一路似乎有不少人试图阻拦过自己。
有人拿着钉枪在丛林中埋伏他,有人拿着刀剑企图刺伤他的身体,有人在他面前摆出了巨大的捕兽……但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本能,只能条件反射般一次次伸出兽爪,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阻碍全部拍碎。
他在疯狂地前进着,什么都拦不住他,此时此刻,他就是一只发疯的野兽、毫无顾忌地在丛林里冲撞。
“畜生永远都是畜生。”此时,闻风清的声音,宛如魔咒半在他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闻玉白骤然清醒,收缩成一根细线的兽瞳猛地复原,视线一阵颤动旋转,他咬着牙,强行逼着自己停下了步子,尘土滚落,爪子在地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刻痕。
赶回来了。闻玉白看着眼前熟悉的埃城建筑,又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沾满鲜血的兽爪,一阵恍惚。
头疼得厉害,但是速度真的很快……还算值得。
闻玉白咬咬牙,强行将浑身快要满溢出来的兽性狠狠收回,有些艰难地变回了人形。
这种强行压制兽性的感觉,比喷嚏打了一半又憋回去还要痛苦,仿佛一个暴脾气的家伙积聚了满肚子的怒气,即将彻底爆发的前一秒被人拍拍肩膀说:“别气了,多大点事儿,忍住。”
闻玉白狠狠打了个冷颤,一阵反胃,差点儿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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