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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太阳好像也就执着那么十来分钟,过了12:50,阳光落下去,树荫间风一吹还很舒服,凉凉快快的。
“您中午吃了什么饭?”温绕不饿,问燕贺昌,“公务餐吧,还行吗?”
燕贺昌手机贴面,低音炮笑着:“电视台提供的饭,两荤两素,还不错。”
温绕一听他说电视台,就知道为什么燕贺昌提那一嘴。今天中午去的娱乐公司跟燕京电视台只有一壁之隔,两座大楼都是透明的,如果燕贺昌忙公事刚好跟他隔玻璃擦肩,看见他也不算什么。
“吃食堂挺好,起码不用操心选择难题,算是选择恐惧症患者的福音。”路口有不少发传单的大学生,几个穿着红色马甲的男孩把传单给温绕,老套路,让他留个身份信息,游泳健身了解了解。
温绕没接传单,对方不依不饶,又把本子递过来,一口一个哥叫着,非要缠他留下手机号才行。
被缠的烦了,温绕抬头,看递本子的人一眼,语气不太好:“不好意思,我在讲电话,你可以换个人推销吗?”
“不耽误您哥,一分钟填个姓名号码就行。这是我们的任务,大学生兼职不容易,我们一天存100个号码才有工资呢,拜托您了。”
几个小伙子看年纪真是不大,是不是真大学生两说。
燕贺昌在那头听着,没出声拿主意。
温绕被缠的心烦,随手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假名,一串数字,笔插在本子上,“可以了吧?”
他准备回r大,这年头离了校园哪里都不安生,放个假也招人心烦,哪都有粘人的。
后头小黄毛追过来,抓温绕肩膀,“哎哥你这不行吧?这号码一看就是个假的,回头我们老板不得说啊。”
另一个红毛嫌热,大夏天穿个短袖,下半拉衣裳掀到奶头下边,露着白花花的肚皮。不知道臭德行哪学的,脚下一双豆豆鞋,走路两条腿往外撇,细麻杆胳膊底下夹着一摞广告,没走两步,肩膀就一阵哆嗦,跟尿脚上似的。
他凑黄毛边上一看,见温绕写的号前头一个一后边全是零,地上啐一口,指着他:“行哎,你他妈故意找茬是吧?跟你说了留个名字手机,装啥牛逼啊,真以为我们稀罕你一个破名额?”
这话说的。
温绕嗤笑,恹恹看人:“要真不缺,一直缠着我干什么?我好声好气说了吧,在打电话让你们去找别人,耳朵聋,还脑残,满大街耍流氓装大学生,爹妈知道么?”
他不是能忍的性格,被人踩底线就直接开骂,管不了那么多。
小黄毛急眼,传单哗啦往地上一扔,这就要干架。
“等会我给您打。”温绕手机装进兜里,拉链拉上,两只手握成拳咔嚓咔嚓一掰,“赶紧一起上,我时间比你们几个加起来都贵,别耽误我。”
电话猝不及防断掉,燕贺昌把郑助理叫进来:“有件事,你去处理下。”
“燕部您说。”郑助理刚才把茶水送进来,才后知后觉想起领导对茶水要求严,偏他年纪小,没心眼,一回头就给忘了。
一查手机发现自己泡错,想补救又不知怎么开口,总觉得闹出这种笑话太丢面子。犯错就犯错,要是当着燕贺昌的面把那杯茶再带回去更丢人,那还不如不说。
他也不知道燕贺昌要吩咐什么,弯腰听完,面露难色:“燕部,您下午还有一半采访,我半截去忙别的不太好吧?”
说不太好,其实是不愿意去做。
郑助理父母也是体制内的人,跟燕贺昌家里老太太能扯点远房表亲关系。他平日叫燕部官称,是做秘书的活,私下没人就叫叔叔,显得亲近,不知哪天就能攀附上燕贺昌这棵大树,飞黄腾达,开拓新人生。
结果从接班到现在干了一个来星期,好不容易能在燕贺昌跟前说上话,在电视台露个脸,让那些老牌记者认认他,知道他是燕贺昌罩的,就又被人支出去办杂事,这他能愿意吗?
郑助理为难地说:“叔叔,我爸说让我跟您好好学习,没说叫我离开您身边,去弄别的。”
燕贺昌听出他不愿意去,一笑,问:“怎么,让你去做个善举,是为难你了?”
“没有。”郑助理心里想,嘴上不敢说,“我是怕您下午出境需要我。比方送水,拿个西装什么的。”
“这你不用操心。”燕贺昌双手交叉,脸上笑容敛去,说,“小事谁都能做,但我交代你这个事儿倒未必是别人能代替的。你去了不用露脸,打个电话说清楚,如果他们问,就说是我交代的,治安太乱,街道相关管理做的不到位,是时候重推改革。”
话说到这个份,带了命令性质。
郑助理没话说,点个头,这就出去了。
燕贺昌盯着他出休息室,脸上的笑淡下去,对门静默老半天,一直到名嘴进来跟他走流程,才收了不满神色,又笑起来。
浓眉阔目,手执文稿,受人尊敬的外交部一把手,如沐春风,运筹帷幄。
人前人后两张脸,爬得越高,人性掌控的越透彻。
旁人耍什么小心思,只要不撞到他眼皮子底下,一切都可掩盖过。
君卧高台啊,他总得——给机会让这些想往上爬的年轻人试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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