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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绕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可问题是,就算这是玩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人隔着一条马路,燕贺昌望着温绕。看着他被风吹起来的一缕头发立在脑袋上,无论那瘦瘦的身影还是干净的衣裳,甚至是他肩上背的那只包,用了很多年的包,都给燕贺昌一种非常心安的归属。
这个年轻而漂亮的孩子,众人之中,是属于他的。
“你这个向主编喝醉之后就喜欢炫耀小孩。”燕贺昌说,“几分钟前我还不懂,不理解他的做法以及想法。但是看着你站在楼前广场,身前是玻璃大楼,旁侧是槐树林荫大道,还有过往的行人,你一动也不动,就站在那,这个瞬间便足产生了化学分子式,让我突然可以共情向峰,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别人炫耀他的小孩。”
风吹起来,温绕这个月还没剪头发,他忍不住挠了挠耳朵尖,觉得有点痒痒,“为什么?”
燕贺昌停顿后,插袋笑起来,告诉他:“因为银河系里的恒星数量大约为1500亿颗,全宇宙甚至高达700万亿亿颗。但无论肉眼可见多少星星,总有那么一颗,它就算未命名,你也知道那独属于你。人很简单,新鲜,占有权,一旦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能使人产生愉悦与成就感,就会忍不住向他人炫耀,看,这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只是我的。就像此刻我从这个窗户看出去,目光从天到地,但最后只停留在你身上一样——我不必向任何人炫耀,但我知道,你是我的,也只是我的,仅此而已。”
温绕眨眨眼睛,在心脏飞快的跳动中舔了舔嘴唇。
他是语种专业生,不是汉语言。
脑海里的词典翻了一大遍,最后心跳压制不住的瞬间开口,对燕贺昌说:“您可真会讲。别说和其他国家外交,但凡世上真有alien,恐怕您稍微一出马邀请宇宙建交,那些叽里呱啦的外星人都搞得定。”
燕贺昌被小朋友这个想法说笑了:“年轻人思维能力就是活跃,比我们这些一个岗位低待了几十年的老东西强。”
“您不是什么老东西。”温绕急不可耐,纠正燕贺昌,“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一点都不老。”
“那我是什么?”
“您是,您是。”
“什么?”
“……”他还是不想输,也不想让燕贺昌觉得他很不会讲情话,哄人开心这样。
于是定了定神,温绕豁出去了:“您在我心目中是很成功很优秀的一位巨匠。是完全能够让各邻国和咱们友好相处的重要使臣,是盲盒里的sp限定,是抽卡游戏里的sss级稀有牌,是电视机里的大人物,是央台常驻重要嘉宾,是又帅又有成熟魅力的好老攻……”
温绕从大层面讲到小层面,越讲越觉得这番夸真是稀碎。
燕贺昌不玩游戏,也不搞那些盲盒什么之类的幺蛾子,自己说这些他真能听懂吗?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代沟完全比海峡还深。或许,他应该再想一个燕贺昌这年纪能听懂的梗,问题温绕真想不起来了,毕竟身边长辈太少,偶尔一两个四十岁的也把他当小孩,他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妥当。
“燕部,我——”温绕无话可间隔,挫败开口,打算道歉,他是真不会夸人。
燕贺昌重心却捕捉到了他刚才的最后一句上:“你说我是什么,好什么?”
“好什么?”好什么啊,温绕想半天,进度条重新倒回去顺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多想,说,“我说您是又帅又有成熟魅力的好老攻。”
同音不同字,他是玩了一个梗。但燕贺昌明显误会,沉默几秒,等温绕反应过来要解释,他已经扔下一句“回宿舍午休吧时间不早了”,结束通话。
“完了。”听着那边的嘟嘟声,温绕唯一反应就是,“完了,绝对完了。”
他跟燕贺昌从来都是上床关系,虽然新闻里没对燕部长的身家背景有介绍,不过温绕也从没问过燕贺昌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家庭。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是温绕想往上爬,所以才在饭局上给燕贺昌点了根烟,刚好那天也巧了,燕贺昌换西装没带烟,而他知道他在晚宴,了解过新闻燕部喜欢抽云烟,特意碰运气似的去外面买了一盒,放在身上,就等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许多交际都是从这一点不起眼的小恩小惠建立起来。那天晚上燕贺昌确实注意到了温绕,他是大学生兼职,还是语种系,和他自己的外交事业有一点联系,这就更巧。
整顿饭吃到后面,他被餐桌上无聊的话题弄得很烦,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食指中指夹着烟,大拇指撑着太阳穴,看那个梳着背头,穿梭于各桌的燕尾服服务生。
有些行为开始之后就很难再停下。燕贺昌后面不想再讨论什么建交方针,翻来覆去说这些,他觉得太烦,干脆敞开了看温绕。在心里猜猜乐,自我对话,你猜他几岁,应该二十三那样,有那么大?看着不像。没有也得有,今天这场饭局叫过来的都是有五年经验的成熟服务生,大酒店,招待外宾那种,谁会以身犯险雇佣没成年的童工。
那一晚,燕贺昌看着温绕端着金属冷盘在室内穿来穿去,偶尔对上眼,还冲他挥挥手点头一笑,确实顺眼又漂亮。
多年枯树开花,他这个老男人难免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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