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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气象,脏狗们都滚出来洗澡了!"
听到后勤兵的吆喝声,大家纷纷从行军床上弹坐起来。半个多月没洗上热水澡,都憋坏了,有的人还没睡醒,条件反射地开始穿衣服,有的人三两下就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还有光着屁股跑出去的,场面一片混乱。
"嘿,不好意思了,我又赢了,"陈今正好扔下最后一张牌,跳下床,拍了拍被他赢光钱的战友,"走了走了!洗澡去,回来再算钱。"
战友挠了一把乱草似的头发,"靠啊,陈今你这手气,不去赌都可惜了!"
陈今大笑着说:"我上辈子可能是开赌场的,赚得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惩罚我这辈子变成穷光蛋。"
他抬手脱掉毛衣,一边解着衬衣扣子一边撩开营房的门帘,走到外面。接近零度的天气里,裸露的胸口被风打得刺痛,陈今却在这种真实感里觉得爽快无比。
淋浴间是用塑料棚搭起来的,四周有几块木板挡风,十分简陋,但对于物资紧缺的前线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豪华酒店级别的待遇了。
一帮兵痞子在里头互相搓背,互相打趣,几块肥皂传来传去,传不出一个正经话题,自然也少不了比较下头那东西的大小。脏话和水汽一起塞满不大的空间,塑料棚又不隔音,吵得外面站岗的勤务兵直捂耳朵。
陈今仰头冲着水,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水流顺着块垒分明的肌肉往下淌,打湿下腹的毛发,那附近刚结痂的一道长疤很快被泡软了,痒得厉害。
速战速决后,陈今围着毛巾穿过人群,看见排长也在洗。
在澡堂总不用太守规矩,陈今皮更痒了,十分欠揍地凑上去,"长官,挺大,比水牛强。"
"滚……"排长的眼睛被肥皂沫糊住,看不清,没踹着陈今的屁股,把他放跑了。
他转头问旁边外号水牛的士兵:"陈今这小子最近心情不错啊,给他脸了。"
"可不是么,昨天收到老婆寄的信了,"水牛抹了一把脸,开始数落陈今,"傻乐一晚上,床被他笑得直抖,我他妈还以为他在那撸,爬上去一看,就是在对着一张纸傻乐。"
"真的假的?这小子什么时候讨到老婆了?"排长半信半疑,"回趟家捡了个老婆?"
水牛也附和道:"谁知道呢,天天吹牛,说自己老婆有多漂亮。"
陈今早早出了淋浴间,没听见这些话,听见了估计也只会得意地翘尾巴。
他草草擦了擦头发,只披了件军装外套,跟刚才打牌的战友把钱算清楚之后,便靠在床头给弟弟写回信。
陈今写信的习惯是先说一大段流水账,陈念生活上的所有事他都要管到,把他当小孩儿照顾,平时就爱跟他念念叨叨,搬到纸面上也是一样。
"陈念念,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睡觉的时候,记得把家里最厚的被子和毯子都一起盖上,尤其是绿色的那床,去年才做的,棉花软和。"
"养猫挺好的,家里热闹,但也别养太多,等母猫生了,得把猫崽送人或者卖出去。"
"我走之前腌的咸菜吃完了没?"
"还有卧室窗户……"
念叨完家常,陈今暗自砸么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行。
他跟他们家陈天天,现在可不只是兄弟的关系了,来回寄一次信不容易,怎么也得跟老婆说点体己话。
于是他另起一段,郑重其事地写道:"哥也想你,乖乖。"
哎,这就对了。
陈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还老容易提笔忘字,实在想不起来,他就探头到下铺去,问:"眼镜儿,夜不能寐的寐字怎么写来着?"
下铺是个戴眼镜的大学生,外号眼镜儿。他给陈今比划了半天,见他还是一头雾水,实在忍无可忍了,骂道:"你这木头家伙,没文化就别瞎用成语啊!"
陈今嚼着烟头,含糊道:"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他看了看自己写的话,皱眉思索片刻,把上一行划掉了,又想了想,干脆把这页信纸团成团,拿了张新的,从头开始写。
……
排长走进营房,喊了一声:"都别歇了,骨头都歇懒了,叫到名字的出侦察任务。"
陈今被叫到了。他掐了烟,把写了一半的信压在枕头底下,和打牌赢的钱放在一起,然后到处找他的皮带。
雪停了,但温度更低了。
一望无际的雪原透着肃杀的气息,天放晴以后,白到纯粹的雪粒反着光,看久了容易眼眶发涩。
陈今背着步枪,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留下的一串脚印,忽然福至心灵,想等出完任务回去了,在信里添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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